人的一生便如便如浩瀚的江海,不经意的翻起一朵浪,便再也没有平静了。
浪花卷起一些生灵拍打在海岸上,生命没了海水的滋养,死了。当再一次的平静来临的时候,蔚蓝的海洋还是否是当年的那一片?
钟遥经历了这许多,痛彻心扉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他不想再任人鱼肉,他不想把自己逼到绝路上,说到底他最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自己,而是为了她。
为了在她跟前争一口气,他甚至还心存妄想,想着自己有一天处境好了,没有那么多麻烦了,可以给她想要的生活了,她能否还回到他身边?
他一直都这样想着。
从前还是想要否认的,可是到了此刻,他却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她若死了,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初心都不在了,又何必挣命……
此刻他看着她,脑海里都是他们在一起的种种,快乐的不快乐的都是最甜蜜的,他怎么能够看着她死?
耳边许多人在聒噪,但他从来不在乎这些,眼下于他而言,再没有比思思的命更重的!
花明走到他身边,悄声说道:“你先不必担心,不妨叫愚兄试上一试。”
花大哥箭法精准,百步穿杨,若是在此处朝着封跃白射上一箭,那也很有可能是成的,可若是不成,那就会彻底激怒他,思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哥你有几成把握?”
花明道:“九成。”
九成!那就是还有一成失败的可能性?他怎么可以拿思思的性命冒险!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
这些人表面上是以他为首,可若是他为了思思退兵,这些庄主肯定不买账,没准儿马上就要翻了脸。这些不过是蛇鼠两端的小人,难道要指望他们讲一番江湖道义?不过都是利益驱使罢了!
封跃白一定是意识到这一点才要这样摆他一道,这其实是很不错的谋算。若是思思死了,即便是他钟遥赢了,这辈子也别想好过了。
钟遥心中大恨,可眼下退不退兵也不是他说了算的,他又不能看着思思去死!
“花大哥,拜托了。”这竟然是唯一的办法!
花明躲在人群里,张弓搭箭,封跃白似乎并没有发现他,还在等着钟遥的答复。
钟遥还在与他周旋,“封跃白你这个王八蛋,她是你妹妹啊,你有没有人性啊!对你妹妹你也能下得了手!你……丧心病狂!混账至极!你要杀你妹妹是不是?那你杀啊!老子过了这条河把你碎尸万段!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老子叫你不得好死!”
好害怕呀,封跃白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以作宽慰,就这点儿本事吗?像条疯狗一样乱吠?别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故意吸引他的视线?
他正盘算着,肩头擦过一支羽箭,他淡淡一笑,这就对了嘛。
“动手是吧?”他大喝一声,“这妹子你大舅子我就送你了。”
他话音刚落,众人便见着点经楼上那一女子被人从楼上推下,这一瞬间,呆傻的呆傻,崩溃的崩溃,李洁发了疯地往前跑去,被洛经死死地拽着,钟遥更是被时度与花明一左一右按着,可他却能够轻易挣脱,往前冲去!
就在他的面前,燕思思直直地落入了凌虚渡中,他甚至不管不顾地要跳下去捞她,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像是一匹悲伤的狼!
他的思思就这样死在他的面前?即便是她抛弃了他,他依旧无法忘却的爱人,就这样的死在了他的面前?他怎么甘心!他怎么忍心!
他不怪花大哥,他就只怪自己,怪自己怎么这么没用!怎么就救不了她?还要连累她!
他想起了那个时候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她有时候单纯的像个孩子,有的时候就会闹脾气使些小性子,但有的时候她就很温柔,会说一些情话给他听!她总是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总是说着喜欢他,爱他!他以为他们之间会有长久的幸福!
可是她怎么就离开他了?怎么如今就死了?她还那么小,还没有等到他给她平静的生活,给她想要的一切!他们还没有和解!遥想最后一次见面,那个时候他们很不愉快,先是发了阵子脾气,又是匆匆忙忙的分手,离别!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一次的离别竟成了永别!
若是早知生命如此短暂,他那个时候一定会跟她多说几句,一定不要跟她发脾气,一定会笑着刮一刮她的鼻子,摸一摸她的头,若是分别的时候没有那么难看,这个时候会不会就会少些遗憾?
时度冲上前来,对他说:“你不能死,你死了就没人给她报仇了!要报仇,是男人你就给你的女人报仇去!”
城楼上回荡着封跃白的笑声,那么张狂又那么绝望,凌虚渡畔一片狼藉,众人划着船驶向这对岸,仓山派末日将至。
那一日,四门十庄攻破了仓山派的大门,预想中的拼死厮杀并未真正发生,仓山派众弟子居然主动投降,封跃白当着众人的面化成了灰烬,一阵风吹过便散了,也不知又用了什么妖术,死都死得这么蹊跷。
他是死了,可是之后的许多年参加过这场战役的人多数都惴惴不安,都觉得他根本就没死,只是使了什么妖术逃走了,早晚有一天他会找回来报仇。
有的人甚至被吓出了一身病!
战俘该如何处置呢?
只暂时先关押了,各家尊上商议后论处。当天夜里,仓山派就燃起了胜利的烟火,钟遥与李洁等人沿着凌虚渡四处找寻,终于在岸边发现了思思的尸身,只是她已经面容俱毁,唯有身上的腰牌能够证明她的身份。
那是她贴身带着的,越夏公主燕思思的信物,也是她对家人唯一的念想,在日子最艰苦的时候她都没有舍得把这信物丢掉,她总是说着,只要有这东西在身边啊,她就还有眷恋的理由,回家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