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成洵这些日子为了寻她派出了不少弟子,这些人上天入海地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座辇碑山,大抵是没人会想到还会有别人敢住进这山中。
成洵看着燕思思身后这些人,他不做理会,伸出双手,原先燕思思怀里的孩子便去到他身边,他抱着孩子稍作安抚,果然啊,再胆大的机灵鬼儿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可是燕思思怎么就不知道了呢?
他抱着孩子转身便走,只留下一言:“莫要后悔就好。”
他如今也是个道士,修行之人好歹有几分慈悲,否则当初也不会救下素不相识的路乔,路乔也一直以为他是慈悲之人,可此刻,他竟然对这惨烈的场面视若无睹,还丢下这么一句轻飘飘地废话?
他的慈悲之心呢?
再转头看一看燕思思,她并没有救人的意思,同从前相较判若两人,这几年她都经历了什么?怎么这般铁石心肠?她都要以为眼前之人并不是思思而是女魔头了。
看看这两个人吧,从前一个比一个慈悲,一个比一个善良,如今也都成了这副模样。路乔不在乎别的,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她只是不想看着燕思思无法回头,走上一条越走越绝望的路,于是她追着成洵去了,“你得告诉我,那些人要怎么救?”
成洵恍若无事,“救不得救不得,注定都要死的,何必为了几个蠢的煞费苦心?”
路乔冷笑,“这话有趣儿,谁生下来没有个死的时候,反正都要死的,看得这么通透,你学医又是为何?闹着玩儿呢?”
成洵却道:“兴趣爱好,我是为了自己的快乐,不成吗?”
不知为何,就在此刻,路乔在这个人脸上看出了“无耻”二字。
他却依旧振振有词,“谁说学医就要济世救人的?哦,分明就是两码事,如果我愿意的话才可有些关系,并非是我不得不如此。”
还真别说,他这一番话乍一听是谬论,但细细琢磨一番却不是没有道理。
“好,不是为了济世救人,可你不能不管燕思思吧?你不是说你们从小就相识?这样说起来也算是青梅竹马,有你们这样的青梅竹马吗?”
青梅竹马是这个意思吗?成洵不太认可,他们这伙人都是一起长大的,什么青梅竹马的,总有点别样的味道,不太合适……
他道:“她如今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选择,你救了这一拨人还会有别人找上门来,即便是这些人他们伤愈之后还是会来复仇,一次又一次,你我不可能永远都在燕思思身边盯着,他们早晚得死在燕思思手里,倒不如如今只瞎了一对儿招子,尚可活命。”
复仇是一种执念,这些人明知道燕思思是什么能耐还胆敢找上门来,这意味着什么?为了报仇他们不惧生死!
不怕死的人总是喜欢去送死,所以早晚是要死的,且也差不了这几天儿,今日若是救了他们,燕思思还得再动一次手,太累了。
成洵是这样想的。
路乔这会儿才领悟过来,是啊,一颗复仇的心是拦也拦不住的,救了人也救不了心呀。
可那也不能置之不理呀,总是要试上一试。
她突然停下步子,“你告诉我吧,如何救人?你不救我来救!”
成洵道:“你擅长占卜,可曾为燕思思卜上一卜?”
路乔自然是想的,可偏偏她实在是不能,“同样一个人,我只能为她占卜一次,当年我知道她有一场生死劫,如今这劫也算是过了,至于以后她命途如何我也就不知道了。”
一个人只能占卜这么一次,她从前格外珍惜,总想着将这一次宝贵的机会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当年的情形就已经够危险了,燕思思身子逐渐虚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去。
“她不会有事的,因为有你啊。”成洵淡淡一笑,“解药就在燕思思手里,你若是能够说服她,也算是全了你的心思。”
成洵早来了那么一步,见着的也多,燕思思是如何救了这孩子的他都看在眼里,路乔自然是不知道的。
成洵这番话令她摸不着头脑,这就好像是他未卜先知了,或者是他也卜了一卦,延华山弟子真得什么都是出类拔萃?
她回去现场的时候,燕思思早已不见了踪影,但那些人还在,雪已经停了,地上素色浅浅,并没有积雪,甚至看不清远去的脚印。
她将那些人带去客栈安置,又后一步回去山中,辇碑山还挺大的,这镇子上也挺大的,她一个人恐怕找不过来,还得发动那些小道士,也不知道小道士们是否如他们的师父一般铁石心肠。
燕思思见他三人远去,又转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些废物,真是不知道几斤几两,变着花样儿的作死。
她也不介意,她从不打算去为祸人世,但若是这些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一再的找上门来,那就怪不得她了,她必得送他们上西天走一趟。
她一个人回到了家中,心情颇为沉重,怎么有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呢?
成洵哥哥就那样走了,这并不是他的风格,大约是对她已经失望至极了吧。
也是,如今的她怎么可以同以往的燕思思比?早就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她怎么还看不清楚现实?竟然还在心存妄想!
她已经不是燕思思了,燕思思所拥有的一切也不再属于她,她存心要躲开他们,就是要断了以往的一切关系,找个地方自生自灭,这回她可以安安静静地自身自灭了,即便有人来打搅她,那些人也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过都是些玩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