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当年那些事虽说是皇帝的意思,可他陈泽就是皇帝伸进江湖的一只手,皇帝指导一下大致方向,他负责进一步的谋划与实行,这样说起来燕思思如果想要报仇的话,找他也没毛病。
“可是李玏才是他背后主使,你都决定不去找他报仇了,为何陈泽就······”路乔并非是鼓励她去找李玏报仇的,她只是想她彻底放下这件事,“思思,算了,你要寻仇也轮不到他。”
“李玏,呵。”燕思思闭了闭眼,愁绪满满,万千烦恼到心头,“我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个几千几万个窟窿,可他不能死。”
“我知道,因为李洁。”路乔也是不明白,这个李洁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燕思思如今分明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可她竟然还能保持残存的理智不去找李玏这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就因为李洁替他挡了一剑,豁出命去也要护着。钟遥与香云两条人命都比不过一个李洁?有的时候路乔也是真不懂她。
“不全是。”燕思思道,“卫朝唯一的皇子李伯轩尚且年幼,李玏要是死了,卫朝朝局不稳,天下必得大乱,到时候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会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失去生命,他该死但不能死。”
燕思思最恨之处便是如此,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偏偏她不能叫他偿命!
路乔看着燕思思手里那杯子,她恐怕是将之当成李玏了,果然下一瞬就成了粉碎,暴躁啊。她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燕思思想到了,说明她真得在曾经对李玏动过杀心。
是啊,杀一个皇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是顺利杀了,也会带来重重后患,皇帝性命事关天下,死不死的还真是没有那般简单。不过燕思思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到这许多,倒叫他甚是钦佩,若是她经历了同样的事,恐怕什么也不顾了。李玏倒是找了一张护身符,陈泽这样为虎作伥的就没有那么好命了,没准燕思思杀不了他主子,把那份报不了的仇也算在他头上。
她不想再刺激她,于是再不提及陈泽的事,而是抱了抱她,安抚她,“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刚刚去江府,江协跟他媳妇儿究竟怎么样了?那小子已经被打死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提起这件事,燕思思冷笑。
话说不久以前,她跟着江协去到了江府,路上积雪甚厚,马车行路艰难,江协认为大白天的一男一女用轻功在天上飞来飞去也实在是引人注目,燕思思如今这境况,这样做不好,于是他非得拖着燕思思在马车上耗着。
燕思思虽然没有耐心,可想一想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万一动静闹大了,有些事情就不是李玏一个人能够按下的,李玏如今已无心跟她做对,双方也就能够维持一个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她毕竟还是越夏送来和亲的公主,还是皇后,若是朝臣和百姓知晓了如今的事,只怕危及两国邦交,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又将江协这小子置于何地?恐怕他要被连累。
思及如此,她看着江协拽着她袖子的这只手,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也就可以理解了。
好不容易马车慢慢悠悠地去到了江府,管家就鬼鬼祟祟地迎了过来,环顾左右之后小心翼翼地对他二人说道:“大人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呢?夫人那边正在气头上,小的看您还是先躲躲,避避风头。”
燕思思看着这俩人吧,就觉得这鬼鬼祟祟的模样熟练地不像是第一次,她都开始怀疑江协说的是真的了。只见江协做恍然大悟状,直说道:“有理,你说的有道理。”
说罢他就推着燕思思上前,“这我姐,你带着我姐去找夫人,快去快去。”
又对着燕思思装可怜,抱拳恳求:“拜托拜托······”
然后他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慌慌张张地逃了去。
燕思思去到了陈络的住处,方才听那俩人所说她还以为这里已经硝烟漫天了,没想到此刻陈络正坐在窗子前绣鸳鸯,连他们进门都没有察觉,仿佛沉湎其中,甚是温婉宁静。
那管家恭恭敬敬地上前,施礼道:“夫人,封姑娘来看您了。”
陈络这才抬头,见了燕思思立马站起身来,温和地笑了,“姐姐来了。”
呦呵,燕思思也是被江协那小子给气笑了,他把人家姑娘说得就跟只母老虎似的,这陈络要是母老虎啊,只怕也是母老虎里最温柔的一只。这小子果然是在诓他,可他这说谎怎么就不知道跟自家夫人串通一番?根本就连诚意都没有。
燕思思笑道:“他们说你生气了,气得要杀人,叫我过来劝架的,如今你这是气消了?”
陈络微微皱眉,大概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燕思思不等她问就直接提议,指了指管家道:“你问他。”
管家倒是溜得快,闻言赶紧说道:“小的手里还有些杂事,夫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就先退下了。”
说罢,拔腿便逃,这有趣的模样倒是真像他主子。
陈络见此情形已经猜了个大概,掩唇轻笑,拉着燕思思进到里屋坐下,“姐姐可别见怪,他素来就是如此,好玩笑,孩子心性,既然来了不如多坐坐,我心里高兴,姐姐来了陪弟妹我说说话也是好的,这大宅大院的也实在是闷,我倒是羡慕姐姐,能够四处游历无拘无束,我这辈子恐怕也没这个命了。”
难得陈络能说这样多的话,江协胡闹是寻常,陈络如此就是反常了,燕思思想了想今日发生的种种就觉得这些事恐怕不只是一个玩笑,而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刻意拖延时间。
她微微勾唇,“络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自然可以。”陈络道,“听起来亲近,好听。”
燕思思道:“好,络儿,有什么事情你们俩不如直接告诉我,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咱们之间就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说是不是。”
陈络脸色一变,只怨自己太笨,于是乎站起身来,看了燕思思一眼,竟然一撩裙子就跪了下去,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燕思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赶紧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
她却不肯起身,只说道:“请姐姐受我三拜。”
这就是原原本本的陈络作风了。
燕思思看着她端端正正地跪地叩首,便听得她说道:“我陈家世代忠于大卫忠于皇上,叔父陈泽自小潜伏于云华门,本是为了大卫社稷,可伤到了姐姐,络儿代叔父向姐姐赔罪。”
陈络,陈泽······都姓陈,原来这二人还是叔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