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出,两人便耽误不得了,原本钟遥还想着在桥水镇盘桓些日子,过了年再走不迟,多一个尹子辰还能热闹些,便不再是他与燕思思二人相对时的冰冷与安静。
不管过去发生过多少事,好在如今两个人还能够在一起,钟遥乐观地想,这就够了。即便日月沧桑,他对她爱慕之心如旧,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经历过重重考验之后,他一定会坚定地握紧她的手。他想着,他们应该过个好年,就像当年在月狼镇,然后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新年新气象。
如今不能盘桓于桥水镇,虽打破了他原本的计划,可其实也不耽误他俩守在一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何处都是好气象。
想到如此,钟遥心中宽慰不少。
“你又打算去哪里?”如今燕思思身子看着已经好全,至少没有半点不适,她并不知道钟遥的心思,只是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只等她身子好些便又紧赶着去。
他这样着急倒是叫她好奇了。
钟遥倒也没瞒她,她的身子她应该自己知道,“你体内,盘龙丹与易阳术两种力量互相冲撞,会有性命之忧,我们去信义院找老妖精,他出自延华山,洛经尚且唤他一声师伯,他可能会有办法。”
原来还是为了她。
燕思思苦笑,“还是算了吧阿遥,他能救我当年就救了,我也不会消耗到如今,你找他一趟也不过是白费功夫。”
“别说这种丧气话。”他听不得。
什么叫算了?怎么可以算了?她还这般大好年华,一条鲜活的生命如何就能算了?她这样不负责任,她死了,他该如何是好?
生离死别,那种滋味体会一次便罢了,她已经残忍的抛下他一次。
看着她如此这般,他只觉得心都要碎了,“思思,我一定会救你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你,你自己也绝对不能放弃,因为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殉了你。”
干嘛好端端地说这些······
两人此时骑马并行,说话都未曾看对方一眼,不过是看着前方,声音轻柔。
燕思思轻轻转过头去,抬手抹了下眼角,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莫名地悲伤,心都绞在一处,酸涩而悲痛,方才不过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叫她伤心至此!
她不敢说话,生怕他听出异常来,可即便是如此,回首间,那人已然清晰地捕捉到她这一系列不大不小的动作,眼神已然十分复杂。
她像是做坏事被逮到的孩子,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不过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就收拾好了心情,语气平稳地说,“不要这样看着我,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又没有想着去死,我只是觉得他救不了我,我若求生自然有自己的法子,如今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应着,我陪在你身边不过是寻个契机还了欠你的,即便是我哪天死了你也要知道,咱们俩之间我是我,你是你,即便是只能活一个,剩下的那一个也得活下去,你若是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做出一些可笑的事,我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何必装作无情无义呢?”钟遥叹了一口气,“你明明还是在意我的,虽然你也不肯承认,不过没关系,你先告诉我,你说你有法子是什么法子?”
“那是我的事。”燕思思一字一顿,眼神冰冷。
“好好好你的事,你不是说你欠了我的想着还,那好啊,我如今就只叫你做这一件事,带我去寻你的法子,叫我看着你好起来,从此我心中了无牵挂,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我就逍遥江湖快意一生,绝对不会再去打扰你,如此可好?”
燕思思诧异的看着他,大约打从心底里她还是觉得他不会轻易放手,一定会纠缠到底,如今他这样说,她自然是怀疑的,“你说真的?说话算数?”
他弯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鼻尖儿,挑眉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哪有不算数的道理?”
“那好,去辇碑山。”
“辇碑山?”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这些年他一直在四处游历,去过不少的地方,可是这个名字却是头一次听见,“向南还是向北?”
“向北。”
……
于是两个人调转了方向,燕思思同他说起成洵之事。
成洵哥哥应当会有办法的,如果连他也没有办法,她也就只能认命等死。
“既然你那位成洵哥哥亦是延华山弟子,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去延华山?”他道,明明可以找师父,为什么非要找徒弟?师父不应该技高一筹?
燕思思眼神就黯淡了,她久久无言,似乎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然而最后她还是告诉他,“不能去,姑姑应当在延华山小住,我去到了,姑姑就知道了,她知道了我如今的样子一定会很伤心,在她心里我应当已经死了,我已经叫她伤心过一回了,当时是伤心的,可是日子久了也应当淡忘了,若是死而复生不久便又匆匆忙忙地死去,她一定无法接受,就像是把已经愈合的伤口连皮带肉的重新撕开,这太残忍。”
当初她的死讯洁儿是知道的,长辈们那里就一定没瞒住,就是不知道姑姑他们有没有告诉爹爹,太子哥哥有没有说过替嫁之事,爹爹有没有在曾经的某一天知道她的死讯然后为她而伤心,从而后悔自己逼她和亲一事。
她现在不想出现在长辈们面前,知道她还活着的人越少越好。
“你倒是生了一颗玲珑心。”钟遥感叹,“然而如今女魔头重出江湖之事早就已经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恐怕这天底下没几个不知道你还活着的,你如此打算一番很有可能是白费心思。”
“不过是江湖传言而已,大多是以讹传讹,姑姑他们听一耳朵未必会信。”
虽然希望挺渺茫的,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得紧紧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