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脸上的笑容都不见太多波动,依旧是那副稳稳的样子:“请大人恕下官愚钝,我实在不知自己犯了什么过错。”
“哼,本官问你,当初你在部中告假也就半年,可这一去西南却用了多久?如此玩忽职守,随性而为,还不算错?”边学道当即问道。
“这个,此去西南下官经历了诸多意料之外的变故,所以才会在时间上有所耽搁,但真论起来,我可并没有耽搁了今年的税收,并且是如数让滇南官府上交朝廷,所以这罪过下官实在无法认下。”李凌不见半点退让地与之对视着,说得还是理直气壮。
“你还真是能言善辩啊,你到底在西南做过些什么,京城这边可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只知道因你这一去西南,导致户部不少差事都被耽搁了。还有,你这等做法更是为百官所不齿,已有不少言官御史上疏弹劾,更使我户部颜面受损,这些还不是罪吗?”
李凌有些讥诮地笑了下:“下官在西南到底做过些什么,或许现在京中还没几人知晓,但用不了多久,大家还是会知道的,所以大人指责我之种种罪名还恕我无法接受。
“而且,您所谓因为我不在户部而使本部本司其他官员忙于应付,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请问大人,下官现为何职?”不等对方说话,他又自己说了,“我是清吏司滇南主事,所执掌的就是滇南一省的财税事务而已,却不知在如今滇南税款都未被运送到京时,我哪来的差事需要由同僚分担?要说是安排明年的税款数字,那离着上报朝廷还有些时日,我自会及时做完上交,自然更算不上什么罪过了。”
见他侃侃而谈,完全不把自己这个顶头上司放在眼里,边学道气得脸都青了,只能是一拍桌案喝道:“大胆,竟敢如此放肆!”
“我有说错吗?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实在不知大人为何要道我有罪,莫不是因为当初我不肯为你利用之事,导致你想要挟私报复吗?”李凌却压根不怕他的恼怒,反而愈发嚣张地回看着他,点出了问题所在。
他这番表现可把陆佑看傻眼了,他在户部也有十多年了,可还从未见过哪个下属敢如此直接与上司反目争辩的,不,应该说是争吵,而且还占据着绝对上风,这家伙去了趟西南回来后,胆子竟变这么大了吗?
他都感到意外,边学道所受到的冲击自然更大了,再按捺不住心头怒火,让他用力一拍桌案:“反了你了……”
“还请大人慎言,我只是不认同大人强加于我的罪名而已,可远算不得什么反不反的。何况,我就算与你不和,也不是造反,你也没这个资格断我造反!”李凌突然跟他玩起了文字游戏,更是堵得边侍郎一阵怒火中烧,可一时间里,又不知该怎么批驳教训才好了,这样嚣张大胆的下属,他是真从未见过,就是他,有着足够的资历,又有永王这座靠山,也不敢在尚书叶宽面前如此放肆啊。
重重喘息了几下后,边侍郎才喝道:“李凌,你真是巧舌如簧,但错就是错,不是你如此狡辩就能变成无罪的!我衙门中自八月而来便有诸多公务繁忙,可你呢,却因故不在,那就只有把差事分到其他同僚身上。若京城官员个个都如你一般,那这许多差事将由谁来做?所以言官弹劾,本官怪责都是有理有据,你还不认罪?”
李凌面对他的指责,又是一声叹息:“大人所言依旧是欲加之罪了,我刚刚就说得明白,我为清吏司滇南主事,所需要负担的差事就这一些,其他那些与我何干?上司吩咐下来,我做自然该受赏,可不做却也理所当然,难道你们还能因为我做这其他差事给我更多俸禄,或是把那官职一并与我不成?”
这反问可算彻底把对方给问倒了,一旁的陆佑更是张大了嘴巴,心里翻起了一场大风浪来。这话听着可太对了,自己的差事当做自然不错,可其他人加派过来的差事,真就也要尽心去做,不能有所推脱吗?
以往,他从未生出过这样的念头,只要是上司交下的差事,就会尽心去做,做不完还会感到不安……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错了,从头到尾都错了。
有些道理,它就摆在那儿,但因为一些约定俗成的错误而使人们对其视而不见,现在,李凌就这么扯碎了那些错误,把道理直接糊在了边学道的脸上,竟使他都拿不出反驳的说辞来。
李凌继续挑衅似地看着他:“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根本不值一辩,若某些人真想拿此来弹劾打击我,我得劝他还是省省吧。莫说我这次在西南立了不少功劳,就是没有,也动不了我!”
顿一下,他又笑着道:“不知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吗?要没有,下官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