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雯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邵思琪和江依依已经洗过澡了,浴室里是蒋酥在洗。
她兴冲冲把一个饰品盒子放在江依依的桌子上,神秘兮兮道:“打开看看。”
江依依丢下手上的稿子,本想解释自己不缺饰品,不好意思平白收人东西,照现在这情况,还不如给她买个新手机壳呢!但看到李婧雯被汗水湿透的刘海和期待的眼神,又实在说不出扫兴的话。
她刚拿起盒子,就失去了打开它的欲望。
俗艳的紫红色盒子,正面坠着一个大到过分的水滴样黄色宝石,层层叠叠的粗糙蕾丝把这颗宝石结结实实绕了三圈,俗气劣质到让人哽咽。
“雯雯,这个盒子......”我有点难以消受。
“好看吧!是那个小哥哥亲自做的哦,特别复杂,我在旁边看他弄,都觉得头晕呢!”好吧,你厉害,小哥哥更厉害。
“留那家店的联系方式了吗?”我可以半夜三更打电话骂他吗?
“有,是原创设计,加了店主的微信。说要是以后掉色,可以直接找他。”
“……”没准掉色了还能更好看一点。
“你快打开!里面的更好看!”
江依依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抖着手打开盒子。
一对以梵高的《星月夜》为主题的耳环静静睡在盒子中央。耳环的吊坠是小小的球状,球体的表面彩绘着《星月夜》的一部分,错综复杂的蓝包裹着这两个轻巧的球体,细腻的笔触和精准的色彩区分彰显着设计者的高水准。转动球体,原本应是星星的地方,被镶上了一颗颗黄色水晶。
江依依讶异非常,这耳环比盒子好看太多了。
果然盒不可貌相。
店主把它包装成这样,是在努力倒闭吗?
那个包装的小哥哥,和这个耳环的设计者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好看吧?”
江依依觉得李婧雯的审美终于有救了,厉害,这么诡异的店都能找到。
这种手艺不错的原创设计的饰品店,本应该非常重视营销方式才对,这包装,简直惨不忍睹。
“宝贝,现在它就是我最心爱的小女儿了!”江依依眼睛晶亮,一边想着找个新盒子,一边随口问,“好端端的,送我耳环干嘛?”
李婧雯咽了咽口水,干笑:“昨天你挂在架子上的耳环……就是绿色的那对……我拿毛巾的时候……好像弄丢了一个……”
“……”江依依没发现。
“我我我……赔你个新的……”
“下次就不用了。我看她今天在宿舍坐一天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耳环少了。”邵思琪插嘴。
江依依到底有多少的饰品,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大概这就是我越来越贫穷的原因吧!”江依依很有自知之明,每个月在衣服、饰品以及化妆品上花的钱不是一笔小数目。
李婧雯坐回自己的椅子,江依依笑眯眯地把玩着这对耳环,脑子里已经在思考明天穿哪件衣服来搭配这对耳环了。
听蒋酥讲还以为是耳钉,原来是一对耳环啊。
两个小时前,谭香宿舍区的操场上只有江依依。
灯光洒在跑道上,红色的橡胶跑道泛出淡淡的黄色,马丁鞋踩过跑道发出的异样摩擦声,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尤为寂寥。女孩一边打电话,一边沿着跑道一圈一圈地慢慢走。
她想,如果航拍的话,这深夜里的操场,应该是一个挺漂亮的光圈。
这是宿舍区旁的小操场,绿茵上有二分之一是篮球场,校方为了防止对篮球上瘾的男生三更半夜还在篮球场上或苦战或恶斗,便拆了篮球场上的灯。此时此刻,只有跑道的周边灯光环绕。
江依依低头看自己黑色的鞋子踏在白色的跑道分界线上,突然觉得这一圈圈延伸向黑暗之处的红色跑道,就像生命与健康课上的人体肌肉的图示,白色的分界线是纵横的经脉,不断向前,却又不断回到起点,就这样一直,囚禁生命,以及被生命囚禁。
“你有病啊?”
“我是让你清醒一点。你知道工资是什么吗?你这个只能是蝇头小利的报酬而已。”
“有区别吗?”
“工资是为你的工作而支付给你的,但报酬,可不一定是为了你所做的工作。”
“但我也参与了啊,我那几个星期不是每天都八点到那儿去参加早会、记笔记、听课吗?虽然也就做做样子,但我也挺不容易的......”女孩的声音放大了,已经停止了走动,站在跑道中央和电话里的人争论。
“但你没有收获。”
“我......”
“你只是去凑数。”
“你......”
“没有参与工作。”电话里的声音再接再厉,“拿到这样的工资你有什么好高兴的?幼稚。”
“行,是我幼稚,是我狭隘,拿了一千多块钱的小钱就沾沾自喜。你昨天说的也对,是呀,连你的一件衬衫都买不起,又怎么能叫工资呢?我真是谢谢哥哥你的一番话醍醐灌顶!行了吧!”江依依被数落到不行,理智上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但情感上仍然倔强。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昨天江依依兴冲冲告诉他自己收到工资的转账了,那可是她人生中的第一笔与父母无关的收入,别提多开心多有成就感了。没想到他冷飕飕浇了一盆水,说这样的打工没意义,根本就是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