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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载渴载饥(1 / 2)

『天呐……』

我们就坐在车棚的水泥地上,地面摸上去特别粗糙,我觉得心情也像一块砂石明显的水泥,刮蹭我的胸腔,厚重至极。

她跟我讲了许多事。

小时候,她父母去外地打工,她和爷爷奶奶以及一个年长八岁的哥哥一起生活,突然有一天她的父母音信全无,这样一音信全无,就过了三年。

她逐渐明白了这没有音信的意义,就是再也不会有音信。

三年里,平平淡淡,她上完了小学二年级,只是奶奶去世了。

那是她最难过的事,家里,再也没有人护着她了。

因为她爷爷,重男轻女,非常重男轻女。

她爷爷根本不在乎她怎么样,只是一个劲儿捧着自己的孙子。

她是这么和我说的,她就是她哥的一个丫鬟,只要她哥说她一句不好,爷爷就会拿扫帚打到她哭不出声音,只是因为,她没有听他孙子的话。

她哥对她特别不好,骂她,打她,还把她带到其他人面前去欺辱,然后和众人一起拿她取乐,让她吃树叶,让她向路上的行人要钱,让她去偷小店柜台上的玩具枪……

十岁那年,她反抗了,在他生日那天砸烂了她哥的蛋糕,胳膊上就留下了三个烟头烫痕。

后来过了几年,她开始逃课,她想要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只有足够的钱,才可以离开这个家,自己养活自己,不靠他们来苟延残喘。

她去各个地方打工,在理发店给人洗头,因为指甲有点长,被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扇了一巴掌;她去景区门口卖矿泉水,被其他卖水的大爷大妈赶走了,三箱矿泉水,他们抢走了两箱;她去餐厅拖地,食客无意泼下的开水,烫掉了她大片的头发,头皮上全是水泡……

好像还有很多,但我记不清了,就觉得她实在太惨了。

妈的,怎么会有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过成这样。

至少我哥,对我还是不错的。

我也没被逼到她这个地步。

『我本来觉得她挺坏的,现在也觉得……她……很不容易……』

哈哈哈,哈哈哈,她就是很坏啊。

她带着认识的几个朋友回家,踩着她哥的脸。

她说,我也学会抽烟了,那三个疤我想来还的时候就会来,现在,就收你一点利息吧。

几个打手,断了她哥三根肋骨。

她问我是不是觉得她特别狠。

我说是,但狠得很有道理,是我说不定比你还狠。

她发出了笑声。

遇到她,我就会变得不正常,这特别奇怪。

听完的她的故事,天已经黑透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相当不正常了,看不清她坐在我旁边干什么,但当时我说的话特别清晰。

要不要继续和我在一起,我是这么说的。

『你喜欢上她了?』

是的,这一点,好像到今天也有着余温。

我们太相似了,两个乱七八糟的家,两个满目疮痍的灵魂。

不同的是,她是撕心裂肺地报复,而我只想无声无息地逃离。

她比我勇敢多了。

『可是她拒绝了。』

对,她拒绝了。

一口回绝。

那时候,我很生气。

我气她这么惨了,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对她好啊,我甚至想好了存一些钱,带她去把胳膊上的疤痕给去除掉。

我站起来往外走,偶然一停,在一片黑暗里,听到了她的哭声。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买了酒,整整一大瓶,拎起来还有点重,我一口气全喝了。

冲出房间,把客厅砸了个彻底,连吊灯,都被我打了下来,全世界都不清不楚晃来晃去,我抓到什么砸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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