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陶然在吗?”江依依面前的土地上,已经被扎了无数的小洞,把垂落在地上的围巾捞起来,她问。
“昨天晚上医生说……不乐观……小然和静涵就一直没走……”
很久没联系了,他应该心力交瘁了吧。
楚建赫一走,他就要撑起一片天了。
“嗯,我今晚就回去。”
“好……是!我在这儿!……对,是依依……晚上就回了……啊?什么……”
有人在和汤莹说话,那隐隐传来的低磁声线,江依依眼睛热热的。
你还好吗?三三。
“依依,妈妈先挂了,小然说待会儿给你打电话。”
嗯了一声,江依依顺势坐在了架子旁的水泥板上,举着手机屏幕,等楚陶然的来电。
“陌生号码”四字在屏幕闪现,下面一串她熟悉至极的号码,她没存楚陶然的电话,她的习惯是,记不住的电话号码才需要存,而滚瓜烂熟的,她从来都是小心地放在心里。
时不时在心里默念。
“喂?”她轻声说,本想语调飞扬一点,但毫无力气。
“妖妖,最近三天不要回来。”楚陶然的声音不是在开玩笑。
“怎么了?为什么?”
“妖妖,不要来参加爸爸的葬礼,我不要你勉强。”
“什么意思?”心口一寸一寸的收缩了,他是什么意思?
楚陶然深吸一口气,沉着的声音撞上了江依依的耳膜。
“我爸爸的事情对你来说的复杂性与别人不一样,我不希望你背负道德的枷锁而强颜,到这里为止就够了,其中太多的曲折,我不想在最后还给你加一丝烦扰。妖妖,我爸最后的尊严就是选择不原谅自己,他说他配不上你的吊唁,不要来,你不要勉强自己,没有人会怪你,阿姨那边我会给解释,不要担心。”
江依依下一秒就挂断了电话,脑中电神雷鸣,其后一片死寂。
他什么都知道了。
楚陶然看着突然挂断的手机,页面回复到通话结束的页面,钝痛狠狠扩散开去。
他们必须要面对,必须要破除这道屏障,哪怕再鲜血淋漓,他也不想放开她的手。
妖妖,你知道吗,只有打碎它,我才可以触到你的心。
……
夏帆拎着三盒水饺一边往自家的店走,一边数着还有几日可以春节歇业,目光一滞,江依依缩在木阶上,整个头都埋在了膝盖里。
夏帆表情没什么变化,什么也没看,像往常一样,走上台阶,输入开门密码,门锁弹开,伸手握上把手,淡然拉开,脚步后移,恰当的距离,他侧身往里走。
“夏帆……”她声音如雪,脆弱得瞬间化成了水雾。
他脚步未停,目不斜视地跨了进去,玻璃门合上,传来了电子锁的声音。
连着方便袋,把饺子放在工作台上,他穿着外套坐在了桌子后的椅子上,打开旁边的抽屉,熟练地点燃了一支烟。
沉沉的目光,直直盯着抱膝坐在门前的白色背影,烟丝缭绕,白色的烟尾像一片细腻的轻纱,从他的唇峰游离而出,精致的唇角微微上扬,眼睛里,一片压低的暮色。
烟雾纠缠,绕着他的手指和脸庞转来转去,最后消散无形。
把烟头在烟灰缸里缓缓碾碎,破裂的卷边,露出狰狞的形状。
从椅子上腾地站起,他大步走去一把拉开店门。
“江依依,再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从胳膊里抬头,针织帽盖住了她的眼睛,边沿湿漉漉的,嘴唇不自然地嫣红,像生了一场大病。
夏帆眼底一黑,抓起她的两个胳膊,把她连拖带拽扯进了店门:“他妈的,你再哭一下试试看。”
她站不住一进门,就瘫在了地上。
捂着帽子,她喑哑地说:“别管我夏帆,让我自己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