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起刘海推向后脑,江依依手上冰凉,连头皮也感觉到了寒意,明明彻寒,却涌起一阵不可控的狂躁,她喘一口气,被唾液呛到,这个人咳嗽起来,窄窄的肩背剧烈抖动,一直咳,一直咳,咳到喉咙深处爆发出一瞬锐利的疼痛,她才仿佛咳尽了兴,又猝然停止了,整个人又静了下来,呆呆坐在床沿上,眼睛里一丝神采都没有,巨大的荒凉,在眼中兀自生长着,她什么也没在想,无意识地让时间流逝,人也仿佛变成了一件从行李箱中飞出来的物品,一丝鲜活的气息也没有,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眼睛眨得很慢,很久才眨一下,恐怖地盯着面前的衣柜,一言不发地盯着。
直到过去了半个小时,她才扭了扭脖子,并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好像刚刚也不过是走神了一小会,至于走神去了哪儿,她脑中一点痕迹也没有。几乎是立刻,她从床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就踩着地上零散的东西,避也不避,像幽灵一样在房间里四处走动起来,她停不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要走,但隐约觉得自己不能停,一静下来,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
她一刻不停地在房间里走动,越走越快,步伐越来越急,一屋的东西被她无意识地乱踢乱撞,明明都在视线里上演,明明就就发生在眼睛里,可她就是看到了自己诡异的行为,而没有组织自己意识的能力,仿佛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判断能力都被清空了,看着自己胡作非为,她仍觉得不解气一般,心中的压抑,没有减轻,反而烧得更旺。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急躁地揉上自己的头发,把高马尾上的发绳凶狠地摘掉,扔在墙上,把自己的头发揉来揉去,揉到最后,动作就变成了撕扯,目力所及的所有地方,床,衣柜,窗台,书桌……
刚刚江际扬坐过的书桌。
她的眼色沉入了死海,胸口涌起奔流的冲动和欲望——她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摔在地上。
心思变动,她当即都要行动。
从头发上撤回的手指突然扯到一处搅起到头发,她骤然尖利一痛,神思陡然清醒了几分。
仿佛一盆冷水浇下,她全身由自挥发着白气。
好像才过去了短短几秒,似乎前一刻她还只是坐在床沿上和江际扬说话……
刚刚到她,被冲突的情绪掌控了。
她挣脱出双手,下意识掏出手机,现在,现在的她,需要给别人打个电话,打一个能让她冷静下来的电话……她需要一个打断,需要从现境里抽离一下……
拿着手机的手指失控地颤抖着,她泫然欲泣,巨大的恐慌纠缠着她。
“妖妖?”
宴席上的欢声笑语传入江依依的耳朵,与此时她的房间,她的江家,截然不同。
她似乎能听到孩子撒娇的清脆稚嫩,男人劝酒的豪放固执,女人唠家常的温言碎语……以及酒水入杯,杯杯相和的温馨热闹。
楚陶然似乎是拿着手机找了一处静谧的所在,宴席之声慢慢退去了。
“妖妖,怎么了?”楚泰然又问了一声,“是零花钱不够了吗?”他还不知道江依依已经回到S市了。
她也多希望,自己根本没有回来。
眼睛望着房间里的满室狼藉,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的声音仿佛和表情并无关系,只是稍微嘶哑了些:“三三,三三……”
她不住地低声呢喃,这是她的救赎,是她的救命稻草,只要一念处这个名字,就像所有的现实刁难都会自发退去一样。
楚陶然沉默了一瞬,手机里一丝杂音都没有了,他的声音有些紧绷:“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太了解江依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