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然,我刚刚在想,或许从一开始就该告诉你,我们知道了也都是没用,只能是她的安眠药,都来应对症状的,我们都不是能拉着她不往深渊走去的人,除了你之外。”
“她是怕带着我一起走进深渊。”楚陶然望着那扇门,声音低得就要消失不见,“可是离开我本身,才是她的深渊。”
几乎是一瞬间,漆与白的眼角就有了泪意。
静寂里,传来咔嚓一声,门被拉开了,走出来的一位医护人员塌下肩膀,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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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别墅门口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天色有些微白了。
这栋别墅的每一处布置,楚陶然都记忆犹新。
在衬着深蓝色的天空上,切割出了别墅轮廓,外表的细节被掩藏在背光的昏暗里,刮过的每一道风,发出了呼呼的声响。
楚陶然的衣角被吹得拂动不止,远在疲乏之外,他感受到了一抹心底的荒寂。他以前看着江依依,便会从心底溢出满足来,无论是她张牙舞爪还是软糯可欺,可是这一次,心里翻涌不止的,是连绵不绝的着急与心疼。
楚陶然站在荒芜的院落里,看见信箱里塞满了主人无心清理的广告纸。
凛冽寒风中,其实毫无温度,他的四肢都被冷意灌满了,但他想站在她的门前,重新感受一下这个她咬着牙买下的别墅。
他像是重新站在了一切的开始,于一个起点,再次提笔,打算新画一个圆,不过这次的圆,他要画得更好,更圆满,更坚不可破。
但这件事,要像二十年前那般,从长计议。
他需要用一种和缓的方式,围绕着江依依,慢慢开始搭建他们都能笃定的事情。他不会让自己放弃,但同时,他也不能让江依依放弃。
一个心爱的人,重新认识一次,也不过是反复了“心爱”二字。
重新认识她,重新了解她,重新看待她,只有这份不变的心意,可以不必重头再来。
他走过去把信箱里塞不下,而暂且搁置在旁边的几份东西拿了起来,借着门上的灯光,分离出了无关紧要的广告纸,忽然手上一顿。
有一封江际扬的信。
楚陶然反过来按了按,信封很窄,但鼓鼓囊囊的。
他把这封信收进了大衣口袋。
一阵细微乐声,楚陶然的手还未来得及从口袋里拿出来,就看到江依依家的门被打开了。
里面更明亮的灯光泄露了出来,倾倒在台阶上,投照下了两人指向同一个方向的影子。
季月是明明白白被吓了一跳,这完全是在意料之外。
楚陶然扫了一眼季月拿在手里的,江依依的几件换洗衣物,透明塑料袋没有遮住一个冰淇淋状的卡通电动牙刷。
“送到医院去吗?”
季月没说话,但眼里压着惊诧,这说明,楚陶然已经全部知道了。
“嗯,脱离危险了吧?”她知道江依依已经脱离危险了,但她现在看着楚陶然苍白的脸色,她又有点怀疑了。
楚陶然点点头,说:“我送你。”随即转身走下了台阶。
季月听到了车钥匙的声音,她把门打开了一些,对着那个黑色的背影高喝了一声:“楚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