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玦不敢相信地觑着眼睛往前看了好半天,那轮胎印,确确实实出自他出发前,在D市精挑细选的轮胎。
“屈服吧,你就开个导航行不行,不要再过多地信任你这不靠谱的脑子了,行不行?啊?行不行?”花酒揉头发,觉得再这么下去,他们俩很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回到人类社会。
“没道理啊,我都是按着地图开的啊!”沈清玦越想越纳闷,又开门走了下去,再次在车前靠着打坐了,非要和自己较劲到掌握看地图纸的技能。
花酒也跟了出来:“地图当然是没问题,但你是个有问题的人啊,你连河与高速都分不清,还学不会在这个领域死心吗!沈清玦,你冷静一点,人啊,有的时候就是要学会放弃……”
“我不放弃,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地图。”沈清玦不理睬她,固执地继续拿铅笔在图上研究了,还安慰花酒,“没事,你放心,我今天一定能带你去酒店。”
花酒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在这场旅行的开头就明白了一个新的人生道理,不仅梦境能和现实相反,沈清玦的话也能。
她也死了心,反正有大把的时间,他们这样半是旅行半是流浪,大年三十的这一天在荒郊野岭也丝毫感觉不到任何过年的气息,但反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才知道原来在以往每次看似繁华和睦的春节里,自己都是带着沉重压力上阵的,越是知道自己要快乐要幸福,就越是与这两个词背道而驰。
四下没有风景可看,花酒手伸进车窗从里面拿了一本《浓妆淡抹》,借着朗朗的晴好日光翻看起来。
沈清玦检查了半天自己刚才的路线,始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和他走出来的结果南辕北辙。
好久没听到花酒的挖苦和抱怨,他转头朝她看了过去。
不算作为花老师的她,上次见花酒安安静静地翻书看,还是在A大的时候。
花酒踏实,每次上课前都会照例把上节课的内容拿出来复习一遍,沈清玦没这样的习惯,但他后来的习惯是看着花酒复习。
一直很难讲出花酒看书的样子与一个普通的翻书样子有什么不同,平平无奇,似乎根本没有值得一再观察的价值。不像嗜书的江依依,沈清玦在江依依家时,无论是病前还是病中,江依依或烦躁,或谩骂,或愤怒,或消沉,或悠闲地看书,有时候甚至一股脑把整面书架上的书全都从架子上推下来,找不到她想要的,情绪失控的时候会扑在地毯上大哭。
江依依意料之外地变得越来越情绪化,而花酒,越来越没有情绪了。
她无论看什么书,从不会产生出热闹的情绪,而是永远安静,连看她看书的人,也会感到安静。
不会像江依依那样,让人心内担忧,让人惴惴不安。
“你在看什么?”
花酒背倚着车门站着,与沈清玦,隔着半辆磨砂黑的车身,以及一地招摇地荒草。也许是他问得太轻,也叫这天地安静,花酒恍惚只听见了脚边的草叶在相互摩擦,一如沈清玦专注凝视她时,那轻微颤动的睫毛。
“她的新书。”
“好看吗?”
“挺有意思。”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