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顾念花一秒钟的时间眨了一下眼睛。
陈琛将手中的剧本握成卷, 不紧不慢地复述了一遍：“我觉得敏舒很适合汪荷这个角色。”
顾念长长地吸了口气，转过脑袋望向了坐在不远处看文件的敏舒。阳光灿烂，和风温柔，她曲起手腕用手背撑着自己的太阳穴, 靠外侧的脸印满阳光，靠内侧的脸被掩埋进一块阴影。
“我承认敏舒的长相很令人惊艳。”顾念咽了口口水。她其实也觉得自己长得不错，但是站在敏舒身边，她总是被人忽略的那一个：“可她一个搞金融的。您让她演一个电影里的女特务, 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
陈琛：“我也这么觉得。”
顾念刚要松一口气, 陈琛又说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反正电影里的汪荷出场次数有限, 台词也很少。大多数时候, 都是沉默不语的。”
顾念的脑袋都要大了。当初花小心思抢了林玉岫这个角色，也以为出场次数不多, 台词有限，再加上对这个角色感悟够深，觉得钻营一下应该就能演。可真正做起来完全不是这回事。开拍之前, 就在形体还有表演上先死磕了两个月。以前一直以为，只有武打演员难当，演文戏不过是神情动作到位的走走过场。现在看来, 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所以当陈琛一提出这么不靠谱的要求, 顾念便下意识拒绝了。
顾念：“那更是考验演技了。书里的汪荷虽然说冷漠无比, 是个反面角色。可是她对待林玉岫这个表妹的情感却十分复杂。虽然立场不同, 她对她的怜爱与疼惜都是流于神情与动作的。这么一个有层次的角色, 还是找一个专业演员比较稳妥。”顾念一口气说完，连气都没带喘。
陈琛用纸卷敲打着掌心，看了眼顾念又看了眼敏舒：“她平常的表情就挺合适。面无表情，搭配起她凌厉的脸型跟五官显得相当严肃有距离感。可是……”
陈琛拖了个长音：“她在看你的时候，别提多温柔了。”
顾念被陈琛说得心中一跳。她直勾勾地盯着敏舒良久，脸颊也发起烫来。兴许是察觉到了顾念的注视，敏舒抬起眼放下手，端正起本就挺拔的坐姿。薄唇边漾起丝丝浅笑，如春风般惹人沉醉。顾念的脸烫得更明显了，她用掌心将脸蛋捂住略略低了下来。好讨厌，无论看了多少年，她还是会被她不经意的样子勾引，显得她像个痴汉一样。
“顾老师，您小心点，底妆会被碰花的。马上要到您的戏了。”化妆师赶忙提醒顾念，这可是她花了不少心思的杰作！
顾念一惊，忙不迭放下手。一边放一边道歉，动作有些大将化妆台上的刷桶打翻了。见她手忙脚乱，敏舒忍不住笑着走过来。阳光在她的身后拖出一道灰色的剪影。她逆着光，样子是看不清稀的，可顾念还是会心动。
面对敏舒，她的定力永远差到没眼看……
顾念慌忙俯下身，与化妆师一起捡掉落在地上的化妆刷。敏舒站在顾念身边，弯腰捡起最后一支，微笑着放进化妆师手托的笔筒里。
“怎么了？”敏舒对陈琛礼貌地点了下头，顺手理了理顾念的头发。
顾念神色复杂地转着眼珠：“啊…这个……啊…”
该怎么跟她说呢，顾念心里很纠结。该如何措辞，就算敏舒不乐意演，局面也不会太尴尬？顾念仍在绞尽脑汁地思索，没成想陈琛倒是直白得很：“我想让你演汪荷。”
陈琛说完，世界都安静了……
隔了好一会儿，敏舒才开口：“我演？”
她笑了一下，将双手插进西裤的口袋里：“陈导演，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陈琛脸上，是他一贯的严肃表情：“小舒，我想请你演汪荷。”
然后敏舒嘴角的笑容僵硬了，她睫毛一低，看起来相当高冷。可是顾念知道，她这是尴尬了，而且是坐立难安，期待被旁人解救的尴尬。
“咳咳…”顾念清了嗓子：“那个…”
“还没画完吗？念念，到你的戏了。”陈知墨久等顾念不来，自己走来催了。她刚一走近，就见几人神态各异，气氛中浮着难言的微妙。
陈知墨淡笑着理袖口，摆出副不经意的样子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顾念连忙否认。
陈知墨点点头，并没有打算继续问下去。陈琛转过脸对陈知墨说：“我打算让敏舒演汪荷。”
陈知墨还在整袖口，听到陈琛的话神情一丝未变：“我也觉得挺合适的。”
这下，敏舒的笑容更不自然了。
“呵呵，你们真会开玩笑…呵呵呵呵……”顾念企图活跃气氛，谁知道没人跟她一起假笑，然后她也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