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背负双手,拾阶而上的背影看起来决绝冷冽,诸位臣子将这一切都清楚的看在眼中,却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迈着轻盈而又低声的步子,跟随在后面,长久沉默就好像是在安慰着冰冷少年。
北夭看着身影愈发模糊的单薄少年,脸眸不知所措,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过去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心态。
远处的山山水水,万民朝拜在灰麻麻的天色掩饰下,失去了尊荣,但唯独只有高大围墙外的那上万名军队,还在无时无刻发挥着自己恐怖的威慑力。
八百里连营之下,野火四起,军阵肃穆,就像是一只即将暴走的沧海魔兽,在北夭的面前疯狂展示着钢铁与鲜血的恐怖战力。
北夭再度看向已经率领诸位下属,走到半山腰的云逸,长长哀叹一声,又意有所指的回想着先前士兵报告给自己的命令,不禁低声喃喃自语道:“宁肯要外族之人统率军队驻扎于城外,也不愿意进入到围墙内,我的好盟主,你这是担心我谋反啊。”
言语低沉而又鬼魅,充斥着魔鬼般的虚与委蛇,北夭无奈苦笑从脸上一闪而过,脚下的步伐也经过长久思绪,终于启动,快速走上石阶,跟随着即将到顶峰的众人。
“老实来说,这是我来到天云山后,见到的最为熟悉的事物了。”在行到天阁那巨大浮雕门前,云逸略有兴奋的停下步伐,深邃清冷的目光如同夜空中照耀一切的闪光灯,冲向了天阁大堂的最深处。
半晌后,如释重负的吐露出一句话,眼神也颇有感慨的凝望那把有着很多陈旧气息的钢铁座椅,脑海思绪随即变化成了漫天飞舞的蝴蝶,自由自在的飞翔。
沈恒长久以来都无声跟随在云逸身后,清澈双眸也不似过往那般活跃,反倒是充斥许许多多隐藏着的警惕。
因为他十分清楚,自从北夭向云逸发出那份颇有威胁意味的书信后,整个天盟便在不再像天云山千尺之高的山峰那样坚不可摧,尽管云逸和北夭二人此刻还在体面的保持为人君,为人臣的礼法,但这种礼法能持续多久,实在是不可得知。
可当少年幽幽感叹的说出话语,沈恒那全身上下紧绷着的敏感内心,随即雪崩般垮塌,他同样专注凝视着处于高台正中间的铁王座,声音沙哑道:“从沧浪古堡第一次见到这椅子,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了,不知道在这期间,天盟陆陆续续有多少战士死在战场上。为了能够让这把椅子安静的待在天阁内,很多人都流干了血液。”
“我们活着,就是为了不辜负死去的人。”云逸紧咬牙关,眼眸微微眨上一刻,便在心中想起了各种各样的凄惨画面。
无论是千珏谷底上横尸百里的景象,还是被血腥染红的蔚水,或者说六幻城内化为一片废墟的庄园,这一切的一切都深刻印在脑海中,如同挥之不去的人生过往。
驻足垂想了片刻时间,云逸再度驱使身躯,向前行进,脚步轻缓的登上高台两侧那铺着的猩红地毯,眼眸一刻不停的看着铁王座椅背上突兀出现的各种剑刃,手掌如同钢铁被磁石吸引,缓缓触摸。
冰冷粗糙的感觉带着些许的忧郁气息,传到了少年感官,他表情肃穆庄严,移动身体方向,坐了上去,英气双眼微微弱弱的看着高台下熟悉而又陌生的下属面孔,无形间竟然产生些许晕眩感觉。
或许是地位高涨带来的巨大冲击,让年仅十八岁的云逸在此刻也有些措手不及,醇香权利美酒在他坐上铁王座的那一刻,便将他全身麻醉,表情停滞无声,就好像是神灵在浮空中用丝线将他变成了木偶。
“当年秋水横刀于高山之下,时隔半年纵马而归,如今坐拥千军万甲,持号令之旗。”北夭悄然无息的从雕花巨门进来,双手在离着云逸很远的地方便做起揖,脚步一顿一顿,就好像是表演着什么特意舞蹈,恭敬优雅的穿过遍布于大堂上的诸多臣子,音色清冷而又高涨的继续说道:“臣万般佩服,天盟能有盟主这样的俊才领袖,实属大幸之极。”
“言重了。”虽然北夭话语充满着歌颂味道,但不知为何却总给云逸以一种古怪的潜在危险,被权利冲昏头脑的神经也如同动物苏醒般的敏感。
他浅笑着翻翻手掌,示意其不必继续行礼了,声音寡淡而又清冽的询问道:“过往我离开之际,天云山还只是光秃秃的几座山峦,现在却已经成为了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塞。这半年来,我想天云山的变化不仅仅只是那高大城墙和喧闹集市吧,跟我说说,你还做了什么。”
云逸平静自如的将铁王座面前的紫砂茶壶端起,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看似随意的问道。
北夭将举着的双手收起,脑袋中快速缜密的分析片刻,侃侃而谈道:“盟主离开后,我便命人勘探了天云山诸峰的地理位置,水土地貌,随即确定以圆弧形状,向四周扩张距离三十里的战略缓冲区。
然后在战略缓冲区的边缘地带,修建高墙工事,以阻挡未来各种各样的潜在威胁。
与此同时,凭借我们与法西皇室的良好关系,我从帝国第一大族黑族哪里重金购买了关于重弩,高射弩以及战车等重武器装备的制作图纸,在经过各种工匠的研究确定后,目前我们可以无需军费购买,便可得到大量重型杀伤武器。
至于军队收编情况,我命令下面的人严格按照盟主吩咐,只招收玄气实力为四级的战士,所以军队数量还不是非常庞大。
截止现在,驻守于天云山地域的步兵军团共一万余名,此外还拥有三千名弓箭手,五十辆战车,重弩和高射弩各为一百门,至于天空作战部队,苦于没有很好的渠道,所以无法发展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