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本在地面上张牙舞爪,肆意流淌着的温热血水被年轻参谋的尸体重重冲溅到天空中,恍惚间这些血水像极了富有生命的萤火虫,它们携带着灯火光芒,惊心动魄的飘荡在了在场每个人的身躯上,甚至更为戏剧的是,有许多飘落在了宇涵普林以及云逸的脸庞上,无形间将残酷屠杀现场变得更加可怕。
“如果丹宗不接受投降的话,下一个就是普林老将军了,请宇涵宗主好好斟酌。”云逸苍白脸颊上缓慢流淌着鲜血,它们顺着引力在皮肤上拉扯出一道道可怕血痕,远远看去就像是有人拿着尖刀,在少年脸上凶狠的刻画着什么。
“杀了我,杀了我。”普林眼睁睁的看着在自己身边学习了数十年的年轻参谋,被无情的杀死,心中那份长久隐忍开始慢慢疯狂起来,他努力的想要站起身来,冲着少年挥动拳头,可全身上下的累累伤痕,以使他失去舒展动作的机会:“丹宗绝对不会降,不会降。”
“父亲。”嚎啕大哭在宇涵的单薄干枯嘴唇中颤颤抖抖的诉说了出来,这位过往以阴柔形象示人的宗主大人,曾经是每个丹宗民众心中无才无德之人,可今日他用着真挚声音,喊出了在心中压抑了一辈子的字眼,同时他也用着细长双手,死死保住了激动癫狂的老人:“六年了,在我当宗主的这六年间,我每每看到你都像是在面对着一面镜子,从你的眼神中,我看不到君臣之义,有的只是千丝万缕的父子之情。
同样的在每日每夜中,我一闭上眼睛,想到的只有八年前母亲忧郁而死的场景,她在临终前呼喊着的字眼,是我一生的执念和痛苦。父亲,你知道她在呼喊着什么吗。”
宇涵身心看起来已经没有多少属于领袖人物的气质了,过去六年高高在上的宗主之位,更像是一个遮风挡雨的躯壳,只能用来保护不断质疑的内心:“是普林,普林,普林啊,她年轻生命忧郁而死,就是为了这两个字眼,你说我又有什么办法啊。”
放声的痛哭已经将阴柔男人全身的力量榨取干净,他跪倒在血泊中以泪洗面,黑色长发和红色锦袍一同浸没于鲜血中,进而整个人化成了即将死亡的血人。
“儿子儿子。”度过了人生几度瀚海沉浮的普林,在此刻也罕见的表示出了痛苦,他曾经以为在心爱女孩离自己远去时,内心就会没有波澜的完全死亡,可现在看着亲生儿子的痛哭流涕,他不免也是产生了某种特殊情感。
“嘭。”漆白长剑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漂浮了,它的出现,更像是在人类眨眼回眸的那一瞬间,冰冷剑刃就赤裸裸的对准普林脑袋。
“你们二人作为父子,是对先代丹宗宗主的极大侮辱,他曾经将你们一人看做是为国为民的栋梁,另一人则是备受宠爱的儿子,但你们都在无情的进行欺骗,直到他孤苦伶仃的死在病床上”云逸略显粗暴的打断了这对过去许多年,都活在阴暗中的父子,面容上的厌恶浓重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甚至眼神中还保持着作呕情态:“不过我向来不在意别人家事,所以我没兴趣去听你们积压了好多年的肺腑之言,现在请丹宗宗主宇涵大人亲口告诉我,降或者不降。”
极具压迫力的话语声就像是一辆震动飞驰的坦克,在宇涵的心头上来回碾压,纵使他有着多少思绪,都在此刻无法尽情的伸展出来,只能无奈的将眼眸惆怅的望向远方。
落地窗外的世界已经不再向先前那般黑暗可怕了,流窜着能量迷雾也渐渐的风吹云淡,消失过去,深蓝色的的天穹就像是一片刚刚浣洗干净的幕布,上面悬挂着一轮皎洁而又鲜白的明月。
不过天空上的风平浪静,预示着地面上的缭乱狼藉,宇涵还没有完全起身将窗外世界看的清楚,眼神余光就已经瞄到了一座座大厦将倾的丹塔。
这些建筑在上百年前被能够巧匠们艰辛劳苦修建起来,每一座都有着上百米高度,从而可以无限度的接近苍空,同时它那朱红色的外壁也和苍啸塬的大片红色热土融合起来,细细看去就像是一颗颗从地面中破土而生的参天大树。
不过经历上百年的春秋花月,风霜剧变,这些伟大建筑似乎即将走到了自己生命的最后阶段,宇涵甚至可以想到,若丹宗天盟两军彻底交战之时,数不清的重弩和战车将喷吐出敏锐有力的长弩,进而将苍啸塬上的一切化为灰烬。
想到这里,宇涵不免是悲痛万分的将眼眸低垂下来,他泪眼婆娑的看着漆白长剑对准着自己父亲,喉咙上下滑动,发出哽咽声音:“降,丹宗投降。”
“呼。”空气中的紧张气氛随着这低沉声音而逐渐平静下来,普林高高挺直的身躯终究是泄去了心头上的一股气息,他就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取了灵魂的老人,此刻只剩下了风烛残年的躯体,聊以慰藉。
而在另一边,手持长剑的云逸也是慢慢的放下了心中压力,他终于感觉死在雨夜中的十万将士没有白白死去,翰墨的离开也不再是毫无线索的无头之案:“口说无凭,我需要白纸黑字作为依据。”
云逸尽量将自己的强势收敛起来,清秀眼神中散发出几抹可人的情怀流淌,随后他从玄戒中取出纸笔,郑重的放在了桌面上,示意宇涵自己亲手写上投降诏书。
“天盟与丹宗的战争共进行了接近三个月时间,之间的势力交错和恩恩怨怨早已经盘根错节,此时此刻不适宜将这些言说清楚,所以诏书上只需要写下何年何月,丹宗在何地向天盟投降即可。”
云逸站在阴柔年轻人的旁边,目睹着他手掌颤抖的书写下一连串文字,表情不免是更加松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向丹宗下达残酷的灭绝刑法,只要事情最终能够和平结束,生活在赤霞平原上的人们将和过去一样,沐浴和平曙光。”
“我明白。”宇涵惊慌失措的在白纸上书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时从玄戒中取出代表着丹宗权利的印章,整个动作缓慢而又充满滞色,就好像做着世间最为困难的事情。
因为他十分清楚,当印章痕迹真正落在这份白纸上时,那代表着统治苍啸塬上百年,在人族呼风唤雨上百年的炼丹名门,将彻底沦为一个名不见经传宗门附庸。喜欢执剑斩春秋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执剑斩春秋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