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林回学校后,我们去了教学楼背后那片没有人的小道。
此时的雅林,还是那般安安静静地站在我面前,但她的轮廓映射到我眼中,比从前变得模糊了许多。那种距离感已经不再是若即若离,而是深深地扎根在了我们之间。
“宋琪今晚有个重要的会谈,你知道吗?”
雅林抬头看我,沉默了片刻,回答:“他说过,怎么了?”
“这次会谈关系到河铭公司的生死存亡,谈不成的话,可能就是灭顶之灾。可是……”
她的眼里有几分不解,我停了一下。她知道河铭公司当前的状况吗?宋琪会对她讲这些吗?
我加了句解释:“河铭公司最近出了大问题,谈不成今天的生意可能会倒闭,然后被别的公司收购。”
她的目光里有了一丝凝重。
“但是,有人为了搅局,要暗杀宋琪,就在今晚的会谈地点动手。这个计划不巧被我知道了,我告诉过宋琪,但他不相信我,执意去涉险。”
雅林的反应非常迟钝,她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我,除了眼神里的那一丝凝重,再没有其他,好像根本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皱起了眉:“有人要杀宋琪,你听明白了吗?”
她缓缓垂下眼帘,不再看我,也不回答。
“你不管宋琪吗?我劝不动他,也许他只听你的。”
她依然不语。
雅林病态的沉默让我有些急了,这种病态显然已经在阻碍她的思考,让她在突然的紧迫面前失去了判断能力。
恐怕正常的交谈方式已无法让她理解到事态的严峻,于是我半步上前,贴近她,双手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加重了语调:“雅林!我说的人是‘宋琪’,你听明白了吗?你要是不阻止他,他今晚就会去送死!死,明白吗?你好好想想,你千里迢迢跑来平城找他那么久,你连这个都忘了吗?要是他出事了你会后悔的,他不是最重要的人吗?”
雅林的眼圈忽地就红了,双手不自觉地抬起来,抓住了我的衣襟。她抓得很用力,几根手指的关节处都在发白。
我愣了一下,慢慢适应她姗姗来迟的恐慌。
过了一会儿,她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耷拉下眼睑,转身一个人走出好几米远,背对着我站到了对面的墙角边。
她什么都没有对我说,也没说她要干什么,但我的确看到她拿出了手机,拨响了电话。
她是打给宋琪了吧,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吧?我心头的焦急越发灼烈:雅林的确会信我,但她……她不一定能处理得了这样的事啊!她这个样子,能劝得了宋琪吗?
那一刻,我已经开始做最坏的打算,若雅林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可能真的只剩最后一条路,亲自去报警,撕破脸对抗了……
沉思之间,我遥遥望着雅林打电话的背影,她的身形在那一片墙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瘦弱。
半晌后,雅林挂断电话回来了。她步履疲惫地走回到我跟前,神色僵硬,耳鬓的几缕发丝像是被汗水沾湿过,顺着下颚线紧贴着。
但她,清楚地给了我一句回话:“他答应……不去了。”
***
那天傍晚,我还是去了湖畔公园。
码头处,寒风吹得呼呼直响,停靠着的几艘游船随着风轻轻荡漾。太阳快要落山,湖面泛着粼粼的夕阳余韵,层层波澜都被蕴藏在表明的平静之下。
雅林只告诉我,宋琪答应了今晚不来,并没说要取消这次会谈,于是我依然在码头上找到了图纸上的那艘游船。它静静地停靠在那里,蓄势待发。
即便宋琪真的不来,这里还有一大船人命,潘宏季会不会真的罢手,我并不确定。
码头边的休息室里坐着两个穿西装的人,游客并不会如此打扮,于是我特地过去询问,那两人果然是河铭公司派来参加会谈的人。我问他们今晚河铭公司会派谁来主事,两人斩钉截铁地回答——宋琪!
我惊了,是消息还没更改,还是宋琪说了谎?
我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并不会按照我想象中的逻辑来发展。宋琪可能来,也可能不来,但潘宏季一定会认为他要来,一定会炸船!
这件事不会就此停息,除非我亲自去遏止!
望着眼前这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我不由得苦笑一声:努力到这一步,其实还是没能争得侥幸逃脱的机会……
无路可走,只能硬扛了……
我狠狠地对自己说:冷海冰,你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过了今晚,你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罗雅林,从这场荒唐的单恋中彻底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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