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敦子。」
「啊?」
即使我叫她,她仍然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你有没有听到紫织那个朋友的名字?」
「啊?你说什么?」敦子不耐烦地抬起头。
「她朋友的名字?」
「咦?她有说吗?叫什么?……对了,你看这个钱包,很好看吧!也许我可以连这个一起买,因为爸爸说要买礼物犒赏我。」
敦子翻开杂志的下一页,她在那一页的正中央写着:「想要的第二名」。是LIZ LISA的钱包。和刚才的皮包一样,都是粉红色的漆皮包,扣环的部分是心形。
好可爱!比起皮包,我更想要这个。皮包不能带来学校,但钱包可以每天都带来学校。价格和皮包差不多。不,我两个都想要。同款的皮包和钱包,不是很时尚吗?
那个可怜的大叔为了发泄在家里不受重视的压力,把高中女生找去豪宅的样品屋。不如趁这个机会叫他统统买给我。
不,先去看电影再说。
我想起了星罗。
我以为她的死会让我一辈子背负沉痛的悲伤,但当灾难降临在我身上时,我才深切体认到,那只是别人的事。
我的人生在一天之内,不,是在一眨眼的工夫就坠入了深渊。即使过着和平时相同的生活,即使没有做坏事,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一切都要怪我父亲——都要怪那个笨老爸。
上个月,他因为今年暑假胁迫女高中生做猥亵行为而遭到逮捕。
受害的女高中生当初并不想公开,要求老爸付十万圆和解。老爸不肯付这笔钱,结果对方就报警了。
报纸上登出了老爸的名字。当少年犯罪时,为了保护少年的将来,都不会公布姓名;当父母犯罪时,即使家中有未成年子女,仍然会公布姓名。
犯人的儿女是无辜的,难道没有法律保护吗?
虽然老爸的名字在这个地区并不算罕见,但不到三天,学校的同学都知道报纸上的罪犯是我的老爸——就在同时,大家开始排挤我。
首先,大家无视我,接着就是阴险的欺凌。
我的课桌和置物柜里被人塞了好几件内衣裤。和同学擦身而过时,她们会小声地骂我「变态」。当我因为屈辱皱起眉头时,等着看好戏的同学顿时哄堂大笑。
Y和A虽然称不上是我的朋友,但我刚转来这所学校时和我走得很近。她们也不再理我。
她们没有直接捉弄我,但总是和我保持距离。当我主动靠近时,她们就假装有事,故意走开了。不过,我不会责怪她们。
——因为,我以前也这么对待星罗。
她和比她年长的作家交往,有一天,突然被人在学校的社群网站上攻击。之后,大家就开始排挤、欺侮她。
至于欺侮的手法,几乎每所学校都一样。
如果当初我护着星罗,陪她一起被人说坏话、被人欺侮,我相信她可以熬过那段时间。但欺侮的标的通常都锁定一个人。
我很担心一旦我袒护星罗,大家就会把矛头指向我。即使我袒护了星罗,我不觉得星罗也会袒护我。
因为,比起自己,她更担心她的男朋友。
当时,她的男朋友好像面临了很大的困境。
反正不干我的事,我怎么可能信赖见色忘友的人。
所以当她发简讯给我时,我也都视而不见。她传了九十九通简讯给我,但我都置之不理。
星罗的第一百通简讯没有寄出,留在手机里。也许她想赌一次,但我背叛了她。
我杀了星罗。
我杀了唯一的好朋友,而我连传简讯的对象也没有。
今天,我的课桌里放了用过的卫生棉——我已经受够了,已经无法继续忍受屈辱。
即使我忍耐、我转学、我退学,即使我踏上了工作岗位,有了喜欢的人,我一辈子都无法摆脱「变态的女儿」这个头衔。
我想要重新设定人生。
我以为星罗的死让我接触了「死亡」,了悟了死亡,现在才发现,那只是自恋狂的鬼话。
但是,现在我终于体会了。
死亡就是——不,不写也罢。因为这是将死的人唯一的特权。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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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