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宫主,那菩提宗的怀法小尼果真如您所料,赠了涅槃丹给乐姑娘。”黑影出现在姬玉泫身后,像一团雾,虚无缥缈,清清冷冷的嗓音只入姬玉泫一人之耳。
姬玉泫背负双手,把玩着掌心一只小小的紫玉葫芦,闻言勾了勾唇角。
黑影刹那间随风散了,来去无影踪。
“大人,他们怎么处置?”光头胖子搓了一把脑门,笑嘻嘻地请示姬玉泫,独眼男子吊着双腿坐在一根斜伸的树枝上,望着一处虚空出神,薛阳不时看一眼洪梦儿,确认洪梦儿的安危。
余下众人各司其职,除了姬玉泫,无人知晓方才曾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指腹轻柔地抚过葫芦表面,停留在“义”字上边,漠然的眼底泛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抬眸瞬间又悄无声息地隐去。
她没有看向任何人,视线穿过重重树影,瞅了眼来时的方向,片刻后,语调轻缓地说道:“梁毅和洪梦儿留下,另外两个放了。”
两个人质立即被敲晕了扔在路边,薛阳听闻洪梦儿被扣留,脸色变得很难看,正要发怒,洪梦儿朝他摇了摇头。
梁毅冷汗涔涔,远不如洪梦儿从容,他喉头滚了滚,颤着声道:“大、大人……”
姬玉泫又搓了搓指间的玉葫芦,唇角刚刚勾起的弧度渐渐消失,乐小义不在,她连笑一下都懒得。
她乜了眼梁毅,眸子里盛着一蓬玄冰:“有些人自作聪明,就该让他长长记性。”
梁毅心里警铃大作,顿时脸色急变,但不等他有所行动,背上遭到一记重击,整个人扑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光头胖子脚踩着他的脑袋,从他的衣袖里找出一个纸包,里面装的正是沿途留下暗记的奇怪粉末。
薛阳和洪梦儿面露震惊之色,同时想到了刚才被冤枉的乐小义。
光头胖子俯身抓起梁毅的头发,指尖旋出一把短刃,银亮的刀刃上倒映出梁毅缩至针尖大小的眼睛。
梁毅腿脚乱蹬,嘴里发出惊恐的呜呜声。
洪梦儿猛地闭上眼,耳边响起一声尖锐的惨嚎,光头胖子一刀剜了梁毅的舌头,梁毅满嘴是血,抱着头在地上滚作一团,惨叫声断断续续。
梁毅继而又被挑了手筋脚筋,直到他浑身抽搐,脸色发青地蜷在地上动弹不得,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姬玉泫才冷冷地收回目光,恩赐般地吐出两个字:“杀了。”
手起刀落,光头胖子将短刃送进梁毅的胸口,一声闷响过后,梁毅嘴唇翕动,死不瞑目。
就连见惯了生死的薛阳此时心里都升起一股恶寒,俗话果然不假,最毒妇人心。
姬玉泫将紫玉葫芦整个藏进掌心,就像将某个乖巧的姑娘悄无声息地藏进她心里。
她的唇角忽然绽开红莲般妖冶的微笑,懒洋洋地扫了薛阳一眼:“只差一点,你们两兄妹的结局便和他一样。”
薛阳瞳孔一缩,一张脸顷刻间褪尽血色,两支带毒的镖从他的袖口跌下来,叮铃当啷地散在脚边。
——
乐小义的意识在烈火中几度消失,又还归清醒。
时间变得漫长,每一个瞬间都被无限放大,乐小义在这样的煎熬中苦苦挣扎,终于在某一刻,破茧而出,浴火重生。
乐小义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是熟悉的屋顶。
她伏坐在樾清居南院自己那一间小屋的书桌上,手指一动,指尖摸到一个柔软的织物,拿起来看,是个空锦囊。
乐小义顿时心跳加快,撑着身子坐起来,她一身衣服上还沾着血,但是内视己身时,发现伤势奇迹般地好了。
胸口处的血契还在,说明之前经历的一切并非幻梦,她的确去了一个叫浮屠宫的地方,遇见了“天行者”,和何云露及菩提禅宗的怀法师姐一起做了任务。
最重要的是,她还见到了姬玉泫,并且被姬玉泫一掌重创,险些一命呜呼。
思及此,乐小义眉头深锁,那么重的伤势,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现在伤完全好了,除了这一身血污,那一掌在她身上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乐小义试图回想后来又发生了什么,然而姬玉泫走后她就失去意识,除了姬玉泫出手那一瞬间的近在咫尺的微笑,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然而,想起姬玉泫下手之前决绝冷漠又邪异诡笑的眼神,乐小义抿着唇无奈苦笑了下。
她们分别十年,让时间消磨了太多东西,不仅仅只是姬玉泫对她的信任而已。
离开姬府这十年,乐小义仅仅是活着就足够艰难,而姬玉泫不仅自己变得非常厉害,还拥有了一众听从她调遣的下属,她那么孤高桀骜,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耀眼。
她由衷为姬玉泫如今取得成就高兴,又为自己不曾参与的一切改变黯然神伤。
姬玉泫现在过得如何?十年后的她是个怎样的人?修为到了何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