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窗外传来隐约的蝉鸣,士兵们的吵闹于此相隔甚远,在田昌意不开腔时,就这个小小的空间,一下子充满的就是全然的寂静。
“抱歉,现在的我总是会把某些东西混为一谈,爱说些不相关的话,要是因此让你感觉不适,我感到很抱歉。”田昌意一只手落在窗框上,侧身,她面向赵都头道。
赵都头赶紧说:“啊,是卑职因为一时间太过于吃惊忘了回话,您没有任何问题,说实在的,卑职从未想过有某个贵族会这么用平等的语气地和卑职说这么些心里话,先说结论吧……我认为都虞侯大人您真的是非常喜欢公主殿下。”
“什么?”田昌意眼中流露出茫然之色。
“难道不是吗?不管怎么样,卑职痴长您十数岁,某些事情了解的还是比您多的——不是非常喜欢,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看样子那些传言都传到你那里去了,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但你肯定是误会了,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
“是吗?不知不是那个样子,又是哪个样子呢?”
“是……我的族人,我的友人,曾和我一起并肩战斗的人基本上都不在了,他们每个人的生命都在最为绚烂的年纪消逝,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喜欢这样恶意的玩笑,不管怎样,最后剩下的只有我一个人。我讨厌这样——我想要完成他们渴望却不能做到的事情……这样的心情,应当和赵将军你在攻城时是一样的。”
“嗯?”
“难道不是吗?赵将军你应该是在我之后的第二个登上城墙的,为什么要那么不怕死呢?公主殿下给予你们的允诺,应该才只是说不计较当日你们受公子纠和公子康的蒙蔽吧?”
“原来公主殿下没有和您说过吗?不过您的猜想没有错……说回来,没想到您这么了解公主殿下。”
“只是作为那个人的侍卫,本性这方面不可避免会了解一些,怎么,看你的表情,好像很吃惊。
“哈哈,那倒没有,不过,好像是这么一回事,都虞侯大人您好像一点儿也不畏惧公主殿下,是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吗?嗯,这个问题卑职问的有些逾矩了,要是您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这个。还以为你们听到的传言有多么广泛呢。毕竟那个人我最开始认识的时候还不会那么端架子,当然那也是在公主殿下尚未正式成为公主殿下的时候。她自己也说让我把她当一个平常人对待,我也就照着做了……结果后来再见面的时候,反而觉得宫中其余人对她那么毕恭毕敬的样子十分让人感到不适,赵将军,我们的公主殿下,是那么可怕的人吗?”
“其实我不应该拿这个问题来问您,大多数人可没有您那么好运气近距离接触公主殿下,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公主殿下就是个活在别人嘴巴里,性格很有些阴晴不定的小女孩,会被有心之人捏造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是正常的,毕竟生在王族,又是王上爱女,您说对吧?”
田昌意像是没有听到:“……好了,赵将军,不知不觉已经那么晚了,没想到你会是个那么多话的人,还是先去睡吧,明日我们可还几场硬仗要打呢。”
虽然不确定赵都头是以怎样的决心来问自己这个问题的,但是果然,田昌意并不能就此给予明确回复。明明是很想说对。说传言毕竟是传言,公主殿下不会做那样的事。
可是不能……
——数日后。
阻截了一次魏军的运粮队伍后,楚丘城连续几日周围没有一点魏军动静,派出去的探子俱是没有回音。
人闲着总是要找点事做。这恰好田昌意也是有话说的。
赵都头根据舆图兼和当地向导所言,给出了田昌意三种行动方向:“都虞侯大人,从东阿至平陆的通道一共有三条,经过聊城,越过济水,可直取平陆。另辟蹊径,可沿九任山绕道偷袭。至于古道虞坂,又称锁阳关,也可行军,不过古道狭窄,我军步骑五千,部曲绵延可达数里,若是被魏军发现,很可能一击即溃。”
但田昌意都给否决了:“赵将军,我想你好像是弄错了什么,仅靠我们这五千人,无论如何都是没法直接去救援平陆的。还有阳谷,茌平,我要去救援这两城,干嘛要从九任山绕道?是有三郡望风而降,但望风而降的三郡并不都在济西,济西也不止三郡。公主殿下给我们的命令是阻截驰援而来的魏军,好好想想,占据楚丘,济水之西的魏军过不来,占据九任山,九任山之东的魏军就过不来,那么不用一个月,这两地的敌军缺少粮草,便会不战自降。当然,要是不能够做到,我们这阻断都只是白费力气。”
“都虞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