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殿之北,横街。
横街再北,便是后宫嫔妃居住之处。抬头去望,神卫军分侍两旁,高扬着脖子,将喉结展露在来人面前,而能让神卫军将这样脆弱的部位露出来,不外乎是为了表明他们对于来人的忠诚以及顺从。
齐王田朝自王后去世后,甚少会经由横街去往后宫,只会翻了牌子,让那些美人夫人应召来……国家大事多纷扰,齐王本人亦是不好动的性格,加上后宫之事,在某种程度上已交由公主目夷去看顾,不用他费心,因此,这一日,齐王其实是没有来后宫的理由的。
可现下,手执竹枝,再在其上洒上盐水,齐王自驾上一辆羊车,眉目间尽是对于那羊竭力舔/弄着竹枝的行为的慈爱,他由着羊在宫苑内四处行走,似乎是等着羊车在哪处宫殿门口停下,他便是要去临幸哪名妃子。
齐王这番作为像极了史上有名的昏君。
但是,羊车停下,齐王挥袖自车上踩着冷石下来,他缓步进入殿中,若是有心人,便会发觉,这并非是现下后宫中任何一名拥有名姓的夫人的宫殿。
通体青色,清泉潺流,环境清幽,其名为紫宸,无论是名字还是造型,都与前朝便殿如出一辙。此殿的主人,在二十年前,是当今齐王王后,已被齐国所灭的宋国公主宣戴。
王后为歹人毒杀之后,此殿便是被封存,现如今,虽不时有宫人洒扫,究竟是缺了一分生气,使人缓步入殿时,自下而上,身体便会感觉寒冷起来。
环翠微宫,到了一处木门紧闭之所,齐王田朝以指节轻叩。
“嗒~”
声音清晰入耳,富有音律之色,自然,这宫中用木便是好物。
无人回声。
这理应是当然事。毕竟这紫宸殿很难让人想到是会有人居住的,齐王田朝此举在外人看来更像是怀念往后宣戴的一种方式。但是齐王田朝脸色不变,有些苍老的面孔上还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嗒~嗒~”
这回,他敲了两次。
终于,门开了。
好像不曾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对于齐国的君王是种怎样的慢待,发色近乎于灰白的老妪抿着两片嘴唇从里面迈步出来,语气甚是不耐烦:“你来这里做什么?”
齐王田朝像是面对着许多年不曾见面的故人,笑容之中尽是怀念的神色:“想到上一回和您见面还是四年之前的旧事呢。”
“四年?”白发老妪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有这么久?”
“谁说不是呢,弟子我对于师父您,可是想念的紧。”
“你倒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哼,既然如此,老妇便想问问了,将老妇我幽禁在这深宫之中,只有饭食可供进出,也是你这作为弟子的本分么?”
“本来您只需告诉弟子,咱们神明台当初奉养的神明去哪儿了,弟子自是不会为难您的。”
“痴心妄想。”白发老妪自牙关中只蹦出这四个字,再无言语。
“弟子我也知晓那时候弟子逢迎神明的行为有些过激,但是请您相信弟子的初衷是好的,而且既然是神明,怎能只待在那深山无人知晓呢?弟子在这世间也算是有些权柄,为神明建上几座祭台的能力还是有的,这一点,师父您应当是知晓的。”
“你这满口的为他人着想的说辞,不管是过了多少年都不曾变过。你可敢发誓,说你娶宋戴,不是知晓了她的血脉是蕴含了神之血么?能让宋国王室被迫承认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女人和他们有血缘关系,你还真的是煞费苦心呢。”
“师父您明明知道,不管是哪国王室,一开始也不过是天子封臣,宋国王室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一支了,在弟子我看来,宣戴的血脉要比他们高贵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