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不知怎么,田昌意见到眼前情景,心中却没有半点的惊讶涟漪,她伸手去触碰少女压在一旁乱发中的手,但还没碰到少女的手掌,就看到少女陡然睁大的双眼。
就结果而言,还是晚了一步。
太迟了。
少女用她惯用的‘利爪’在田昌意的脖子上猛然用力一抓,那力道很重,抓的自然也很深,田昌意的血飞溅到少女的脸上。
少女吼叫着,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抓向田昌意的眉心,田昌意侧了一下脸,于是那只‘利爪’只是抓破了她的眉角,擦了一点血下来。
田昌意没有用剑,握剑的手松开,她两只手紧握少女的手腕,很是强硬地将少女压制在地面上。而少女则拼命动用起了全身能够称作是武器的东西,双腿不适应性地疯狂扑腾着,用已经变得平整的牙齿攻击田昌意的脸。田昌意呢,便是用额头去撞少女的头,抓住少女的两只手不放松,少女无甚力气,几次额头碰撞之后,分明是额头受伤,少女却是叫吼着不停地开始吐血——是田昌意脖子里冒出来的血流落到了少女嘴里。
田昌意能够感觉到伤口处的血流速很快,这代表她没有多长时间耗费在这里。虽然并不愿意那么做,但定了定神后,田昌意再次撞向少女额头的气力大了许多,那双手也从少女的双腕处转向少女细弱的脖颈,双管齐下,皆是毫不放松,直到少女充满愤怒的吼叫转为尖细饱含绝望的哭喊,最后只余下惊恐不安的啜泣——像是正常人类发出的声音。
等到少女还有呼吸,身体却已是疲软状态时,田昌意才双手抬起,半跪着,用长剑割掉内衫下摆的一块布料,用其压住脖子上的伤口。
用剑抵着少女的喉咙,田昌意继续此前未竟的事业,她弯腰去看少女的手掌。虽然很脏,指甲断裂,还都是泥土和血渍,但,这的确是正常人类的手,是完全正常的人类的手。
田昌意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她就道路两旁的野草寻找着记忆中的模样,有些灰色的枝叶咬在嘴里,口腔中立时被一阵强烈的苦涩味道充溢,田昌意往山上走,她的脑袋还能听她使唤,但是突然,田昌意一个趔趄便是跌坐在地。
血完全浸湿了布料的边缘,沿着田昌意曲起的手臂不停地往下流淌,把她的整只袖子都浸湿了。田昌意只好脱下外衫,将其撕成大片的布条,将其缠到脖子上压着已经嚼烂的药草止血。
田昌意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但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她不仅要完成伤口的包扎,还得找到一个短时间没有任何危险的藏身之处,所以,她咬紧牙关……
抬起头,不过一会儿,眼前发黑,头就要无力地垂下去,四周的景色开始变得灰暗。除却自己的心跳,田昌意能够听到的就只有林中凛凛的山风了。
“若是依照人族的习惯,我名昌意,字渊献,你呢,我该称呼你什么?”
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田昌意有些吃力地循声回望,幽深林中的石阶上站着一个扎着两个小髻,看不清面容的小小孩童。
“慎……子!?”不是田昌意发出的声音,不过印象中是有人站在她这处与那孩童言语。
模糊面容的小童似是一怔,随后笑道:“不知你这慎子的典故,是那楚王王傅,还是鲁国墨子后继之人。”
“慎到早学黄老,后创法家,我现为儒家子弟,将入墨道,取这两字,其中缘由各占一半。”
田昌意想要向前,但那童子的目光刚好望过来,看得她心中一悸,不由得望而却步。
“兼爱非攻。你想心怀天下?”
“外圣内王,我可墨守成规。”
“墨守成规?萧规曹随罢了。我看你这年纪还小,竟也是敢图谋那天子之治?”
“莫说我,你这年纪比之我也大不到哪里去吧?天子若可代行神权,我既为神之子,为何不可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你是想取代那凡间帝王,还是这神域之主?”扎着两个小髻的小童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近田昌意,小童伸出手,便是无甚阻挡,一力穿过了田昌意的身躯,田昌意看不见那眼下动作,却是心知这小童是微微向尚也是孩童的公主目夷伸出了手。
此间,就田昌意所知的慎子之人,唯有公主目夷一人。
“你这是……?”还是孩童的稚嫩嗓音是公主目夷发出的。
看不清面容的小小孩童又是一笑:“只是空度繁华,女娲才捏了这些小玩意来讨人欢心,万年过去了,还能称作是神之子的人,只有你一个,你可愿与我一同永居此地,共享长生?”
“神之子中,还未有人能够活过二十岁,你却……”公主目夷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伸出手,似是要与小童的手掌相交,但这时,公主目夷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