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六殿,卞城王对着清辞那排铃铛,唏嘘地摇头:“没意思,没意思了啊。”
一道女声陡然插入:“卞城王殿下说什么没意思呢?”
卞城王回头一看,一身紫衣的天玑站在了他面前,不由得挑眉:“这不是禄存星君吗?什么风把你这尊大神刮到我这阴曹地府来了?”
天玑提起手中的东西,微微一笑:“得了几斤好茶,可惜我是个如牛饮水的人,品不出来,留在我手里浪费了,想起来卞城王殿下爱茶,就来借花献佛了。”
“那可真谢谢了。”卞城王接了过去,打开嗅了嗅,“唔,香,确实是好茶,我们这就来尝尝吧。”
广袖一扫,桌面上便出现了一套精美的茶具,和一壶开始沸腾的热水,两人对面坐下,天玑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将茶叶加入茶壶,再用热水泡开,淡淡笑问:“殿下刚才是在看劫铃?”
卞城王一副不知道她插手了清辞的渡劫,也不知道她将清辞弄进优昙婆罗梦境里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道:“是啊,沅浅上神,你还记得吧?我在看她的劫铃。”
天玑冷笑:“当然记得,天荒地老都不会忘。”
“大劫对任何一位上神,都是来自七情六欲的折磨,以往渡劫完的上神们,哪个不是黯然销魂?只有她,哪怕改了容貌,收了气息,还是有人能认出她,一直保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苦难,这会儿还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这不就没了渡劫的意思了么?可不就是无聊。”
卞城王勾起嘴角,“我掌管劫铃数百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有本事的上神。”
天玑轻讽:“这有什么难的?往上面再挂个铃铛不就好了?卞城王殿下数百年来掌管着上神们的渡劫大礼,不会只有这么一点招数吧?”
卞城王将一杯清茶放到她面前:“我可没有权利随便挂铃。”
天玑却是看着她:“卞城王殿下就是负责上神渡劫的人,你要是没有资格,谁有资格?”
卞城王一顿,看了她一眼,又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声音亦是清淡的:“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这么记仇?”
天玑眉目一沉:“我要是不记住,就没有人记住了。”
茶虽然香,可惜入口并不回甘,虚有其表,卞城王在心中摇了摇头,只能评价一句太执着于外相。
茶叶是,天玑也是。
他虽然久居地府上千年,总是自嘲跟不上外面的人的变化,却也不是真的愚笨,自从那日天枢来了一趟,说了那些话后,他就捋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三百年前,沅浅杀了文曲星君天权,被判了灭神钟,本应该灰飞烟灭,却不知为何,反而在人间重生,还被天玑撞见。
天权和天玑本就是一对爱侣,天权死在沅浅手里,天玑怎么可能放过沅浅?哪怕是沅浅的转世,她也容不下,必要她死。
只是,那时候的沅浅身边有天枢,有白虎,还有一个敌友不明的天璇,她没有办法下手,只能智取,利用转世为人的沅浅对娘亲的感情,将她从帝京骗出来。
离开了帝京这个保护圈里,她下手就容易多了,再引开白虎,趁她落单,将本该降落在她身上的天劫转移在沅浅身上,让沅浅在盛乐受尽渡劫之苦。
她这一手借刀杀人,连他六殿都玩弄在股掌之中,若非他和天权也有些交情,看在天权的份上,他早就跟她算这笔账了。
天玑眸色冷沉:“卞城王殿下,三百年前那件事,我们都是受害者,她身边总有天枢和白虎保护着,我们无可奈何,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报仇的机会,如何能放过?再说,她这是在渡劫,本来就应该经历苦难,又死不了,不是吗?”
原来她今天来的目的是这个,想拉拢他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