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淳风近来都高束发着戎装,今日难得为夜宴打扮,倒叫人耳目一新。
裙色比从前浅,发式比从前端,三两朵纯金制的蝶样珠花随拾级的脚步扇翅膀,生动而有高华意。
小漠观她背影,头回觉得满意。
淳月亦微笑,喜忧参半,偏头对纪平道“这丫头是愈发像样了”。
纪齐在邻座,直追那几朵蝶不眨眼,终于某一刻同另一道目光相接,却是玉阶之上龙座近旁的沈疾。
自接在顾淳风头顶,刚对上即撇开,两人都似做贼。
淳风一心一意立定公布答案,纸还没展开先看一眼顾星朗:有你为难的。
读懂淳风眼神不难,顾星朗轻扬嘴角:不怕为难,越难越好。
那纸上两个字。
她先朝顾星朗,待后者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身平举面朝正安门。
近玉阶者都能以目力看清。
太远的探身眯眼,依然瞧不见,便听涤砚高声:
“小挽姑娘所书曲名,岁岁二字是也。”
场间哗然,自起议论。苏晚晚依旧跪坐龙案旁,纤细身形被半罩在顾星朗颀长的影子里,格外显得柔顺依附。
“这柳琴曲是何人所作?怎满朝的高手琴师都不识,只你知道?”顾星朗依旧温柔,却比方才声大,足叫多数人听见。
苏晚晚半晌没答。
顾星朗第三次伸手,主动握上她手,“别怕,说给朕听。”
这副容颜这般柔情,是个女的都招架不住吧?淳风就在近旁,头回见识顾星朗施这层功力,感叹之余便瞥阮雪音。
阮雪音心思却似半分不在顾星朗身上,仿佛关注苏晚晚,又像聚精会神于长阶下。
以至于淳风眼神飘过来好一会儿她方接住,不明所以,回了一个了然的笑。
真笑得出来。
顾淳风也见怪不怪了,反常必有把戏,见机帮衬便是。但闻苏晚晚开口,犹犹豫豫地:
“回君上,此曲乃奴婢随手之作,并非什么沧海遗珠,诸位贵人不识且不喜,实在应该。”
顾星朗颇意外,“所以曲名也是你自拟的?”
“是。”她这般答,起身跪拜,“叫君上为拙作动干戈,还劳贵人们题诗作画,奴婢不才,知道错了,请君上责罚。”
“知道难听还在天长节上奏,还奏这么久,故意的吧?为了引君上注意,得封赏入后宫?”淳风如今也学着了,没事先招呼她,又点了她参与,便是要她临场发挥,而她身经数战已经很会演自己。
“奴婢不敢!”
“不敢也弹了!我说——”
“是本宫要小挽姑娘择一首鲜有人知的曲目筵席上献艺,图个新意。她也不过奉命行事。”阮雪音道,“且拿出自己的心血,虽不尽如人意,到底大才,亦是大诚。君上您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