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极南,韵水皇宫,气氛正相反。
三方在持,偏沉寂无声。
段惜润一路往坤泰殿去,途径团团兵马峙立,已有些辨不出哪方是哪方,只觉这般景况无论兵变还是国战,在青川三百余年历史上,该都不曾有过。
但她终于望见了薛礼的脸。兵甲汪洋之中半躺支架上,阖着眼,自因入皇宫归了祁军队伍,该也被料理过周身伤势。
却不知他如何给之筠报的信。
之筠此刻,又在何处。
心下愈惴,总算迈过门槛进入坤泰殿——竟真三方皆在,各坐一面,不见之筠,不见母后遗体。
庄王和平度侯是自家人,她再熟悉不过;那披银甲身上斑班血迹的将领,想来便是肖贲了。
国玺与兵符,此刻在他手里。
而自己是满尤,该去平度侯身侧。
“满尤姑娘既取了东西回来,还往平度侯身边去做甚?直接拿出来,叫肖将军与本王看个真切。”
段惜润哪知是何物,紧张得手脚不会放,情急之下扑咚跪:
“奴婢有罪!”
她对满尤还算熟识,却毕竟难立时模仿音色,只得细声小声辅以语气断续,尽量遮掩。
庄王冷笑,“姑娘意思,密诏没取回来?还是路上丢了?被人劫了?”便向东席平度侯,“惜然啊,你连君命都敢伪造,好在婢子尚存理智,临到关头还知自保脑袋!”
“平度侯声言白君离开前留了密诏,若生变故传位于你,”西北侧肖贲开口,“如今未见密诏,恕肖贲不能交出国玺兵符。”
“你一个祁将,”平度侯声柔和,语气神色却厉,“便受了女君托付,凭何手持我白国国器!”又向西南侧庄王,“祁国欲乘乱毁我段氏基业,伯父不与小侄联手先除外敌,反仍执拗于凤位归属,如此胸襟眼界,如何配登大位!”
终于深悟阮雪音常言沉默是金、听比说贵。
终于明白顾星朗要她潜入皇宫、不到最后关头不要露面之深意。
三方为何相持,各自心态几何,对话往来不过两回合,她已是听出了七分。
庄王冷笑,“君上生死尚无定论,惜然你便忙不迭要拿密诏正名,又是哪门子胸襟眼界!”
平度侯不再理他,转而向地上跪伏的满尤:“密诏分明在府中,为何会没有?说清楚!”
段惜润当然没给过她任何密诏。同时在这跪伏的说短不短的时间里,她闻到了淡淡血腥气,就在左腰内侧,悄伸手摸,粘稠已结硬块。
这身衣服确是满尤的。确是她出宫前穿着。
所以此刻殿内众人不觉有异。
而满尤已经被杀了。文绮拿着她的衣服让自己穿,方有这万无一失的太子换狸猫。
谁杀的她?
自己方才进门,庄王未露讶色。
文绮。最说得通。
不是揣度时,但她据此有了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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