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月闻声上前,姐弟俩挨一处说了几句。
或交接了什么东西,没人看见。
然后顾星朗复抬步,经过上官宴身侧道一声“走”,再向纪平:
“姐夫你也去。正好接相国。”
纪平刹那怔,即平静,“是。”
“肖卿且先回府。”他最后向肖子怀,“来人!”
有带甲军士疾步至。
“送御史丞回去。护好了。”
子夜过,兵马轰隆响在亮了又黯的国都,窗门内百姓望着大军至少五万再出城门——单马车就七八辆,为首金碧辉煌,该是御驾。
阮雪音与竞庭歌坐在第二驾。
前者自上车就没说过话,后者撩窗帘发现外面是驭马的上官宴,一呆,将帘子放下。
“这是要去谈判换东西,不会杀我了。你就该回家睡觉,长途跋涉跟什么。”
阮雪音阖着眼不应。
“你睡着和没睡着,呼吸快慢不一样,七八岁那会儿我数过,装睡比真睡时慢。”竞庭歌再道,“也是怪,按理睡着了呼吸会比较慢,我所知道的都是。”
她还数过慕容峋和上官宴的,两人入睡后都显著慢。她据此认为阮雪音异于常人。
“因我总做梦吧。”阮雪音为这句睁眼,看着车帘上移动的光影眼神有些散,“我能梦见还没发生的事,你信么?”
顾星朗与纪桓文绮是否在拂晓的山中见过面、说过话,是否那些内容,她没及问。
单凭柴一诺正护他们北上这一项,可以佐证六分。
竞庭歌很少真的对某件事意外。“比如我会在天长节当晚生下阿岩?”
阮雪音嗤笑,“这种事大致算得出,不靠梦。”
竞庭歌自是开玩笑。“所以是梦见过祁国会灭、蔚国统青川?我死前还是我死后?”她一叹,“千万得在我死前,才是大功勋。”
阮雪音了然她是半分不信,也懒再说。有兵士于下一刻车前禀,说君上请夫人过去。
“到底忍不住。”竞庭歌心知被请的人也忍不住,无兴致观赏缠绵悲欢,闭目静听阮雪音下车。
须臾有人上车。
“这么快?”
“再见不知时,看一眼。”
竞庭歌睁眼,盯了会儿窗帘间光影方转脸,“照顾好女儿,当有再见时。”
“放心。”上官宴笑笑,“会想我么?”
“恐怕没功夫。”
上官宴凝神片刻,“记不记得我唱给你那首歌?”
只记得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竞庭歌不答。
“南风多为夏风。夏令起风时想我吧。”
此后年年,长夏每起风,她真的会想起他。竟有人以这样法子定约,不可说不高明。
然长夏尚远,将至的是凛冬。北风里阮雪音裹紧斗篷上御驾,顾星朗坐正中,也阖着眼。
她无声坐旁侧,拢手继续瞧帘上光。
许久无人语,她以为他是睡着了,也闭上眼。
浑沌间右肩忽沉。
这人头不大,却是沉,因脑内装载太多吧。不知何年能卸。一个大男人,靠着她这身形小他许多的孕妇睡。
“就一下。”他说,“然后你靠着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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