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此事敲定,霍未未沿路随行更自在,偏着头一直同慕容峋畅谈。其实阮墨兮话也不少,但南国女儿嘛,十几年娇养在雨绵绵的崟宫,于见识上匮乏许多,比不得霍未未举国周游的丰盛。
慕容峋仿佛受用得很。
他没大转头看少女,只是偶点头,竞庭歌全凭其背影松快断定此人心绪不错。
这样多好。
她有些高兴,将高兴深处细蔓般伸出来的旁的情绪按回去,收收紧。
一路往北人烟愈少,城镇肉眼可见萧条——其实只是旧,加上房屋不多、街道不兴,对比南部大城便显萧索。
近黄昏才又远见一城,该是郁林,整个蔚国最北的大城,继续北上,只剩村镇,村镇再北,便为寒地。
那又是好几百里路了。
“未未说这时节牛羊成群,黄昏该正归家,会很壮观,可往一观。”
昨日还三小姐,一日行进,已成“未未”了。
竞庭歌牙缝间抽口凉气,自遵君命。日落时刚好入达沁草原,果见牛羊正千军万马往东北方向挪。
郁林所以为大城,全赖达沁草原畜牧,论广阔,超过乌茵盖。
竞庭歌没由来欢喜草原,更胜南国山水,暮色佳,兴头起,便策马朝牛羊们去。
“先生轻些,别吓着它们!”霍未未提醒。
竞庭歌有数,兀自行。霍未未远见得还有小群羊儿西南角吃草,转问慕容峋要不要一起去看。
一时国君携妙龄少女西南边“喂羊”,竞先生驻马草原中央看“倦鸟归巢”。
绿野尽头红日卧远天,凝止不沉,倒是一幅彩墨杰作。
霍未未竟同那羊群主人认识,招呼过,熟练抓一把嫩草凑到一只身形较小的白羊嘴边,小羊便张口香喷喷嚼。
该是被羊嘴不时擦碰掌心,她咯咯笑,“君上要不要试试?很好玩的。”
慕容峋不是没置身过羊群,却当真没这样喂过草,总觉是女儿家爱干的事。但霍未未有种与生俱来的活力,感染他、说服他——他也便四下顾,抓把嫩草,空中一展,引将将吃完少女掌中食的小羊探头过来。
是有些痒。他禁不住笑。
“从前策马游城,君上也是这样笑。”霍未未偏头看他。
慕容峋一怔,“哪次?”
“很多次。那时候每逢阳春我都去像山踏青,途径苍梧偶尔撞上兄长,遥遥招呼,君上就在旁边。”
竞庭歌传话“打小倾心”原出自这里。但他确实无印象,不记得许多年前的春日霍启霍衍曾在马上同某个小姑娘遥招呼。
他看着小羊吃尽了掌中草。
扭头回眺。
竞庭歌与牛羊成群维持着距离,得以观赏又不至太近,独驻暮色里灰紫一抹,便如塞上云烟。
“竞先生也没喂过羊。请她过来试试。”
霍未未依言,起身快步往那头,招手大喊,竞庭歌初时没听清。
待听清了,颇觉无语,又忖当着外人忤逆圣意不妥,只得过去。
正赶上慕容峋与那牧民攀谈,说及霍三小姐每年总要来两回,有时帮他们于生计上出谋划策,故熟识。
“未未小姐确不让须眉,会骑射,治民生也有方略。”竞庭歌过去蹲下,离霍未未近,与慕容峋君臣相距。
牧民并不知二人身份,只道是未未小姐带来的贵客,识趣退远。
“是家师。”霍未未展颜,“我哪有治世才能。”
那晚便好奇,竞庭歌张口要问。
“高人住西边,常年带她游历,今春是因她或,”却听慕容峋快声接上,“或要入宫,方请了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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