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淳风没想到宁王会答应。
尽管考虑到局中各方的不稳定,檀萦此法其实有几分道理。
但那是檀萦!四哥谋反是定论之事,她这样费尽心思带着儿子千里围霁都,其心昭昭,比纪平更不可信!
这般思忖,檀萦下马走至顾星延身边的画面入眼。她似说着什么,顾星延只盯着覆盎门默听。
有交易?可嫂嫂在信上分明说:长姐有定,则七哥有定。
她当时就没太明白,此刻想起来依旧云山雾罩,转而去看淳月,对方也在望下头这幕。
顾淳月同样意外于顾星延竟答应。想及他们误判他心上人,想起他那句“所求此生难得”,忽心头一颤:总不会,是檀萦?!
覆盎门缓缓打开,门内门外皆持戈戒备。淳风整个人紧绷,几乎要冲下去准备迎战。淳月靠近纪平,气声道:
“没想到你也同意。此刻反悔,还来得及。”
“她将话说到这份上,如将刀架在了我和整个纪氏脖颈上。我若坚持不开城门,反坐实她诛心之语。”
话是这么说。顾淳月不再多言,盯着城下形势。总觉得哪里怪?
城外真无一兵一卒动。
城内也便保持着防御姿态,直到皇亲贵胄并百官们皆平安上城道。
为增双方信任,外面五百进来,城中五百出去,那出去的禁军们,主要责任自是管束檀萦母子。
“我想去骠骑将军府一趟。”快近宫门,淳风跟上淳月。
淳月看一眼她手上长刀,“这么去?”
淳风方反应,一咳,“自然不能。请长姐帮我把这——”
她刚要说带回给纪齐。
居然没说出口。
放从前是完全可以的。
淳月却认得那把刀,毕竟是同一屋檐下共处多年的小叔。“他如何?”
“谁?”
淳月无言看她。
“哦。不清楚。昨夜不是,不是长姐派御医去治的嘛?我怎么知道。”
“可昨夜他是带着刀去的偏阁。我以为你今早经过,问他借的。”
“今早”二字竟这样不能提,顾淳风光听着已是面红耳赤起来。“我去了,长姐,你把刀还他吧。”便将东西往人手里一塞,“柴家那头,有何要嘱咐我的么?”
顾淳月面色一沉,低声:“你进得去进不去,尚未可知。柴瞻虽是受百官压力回府闭门,要不要再出来,却可以选择,毕竟没人下令不许他出门。外头闹得这样,我不信他不知道。”
淳风一惊:“长姐的意思,他可能是顺势明哲保身,甚至——”
淳月想及顾星朗这大半年来一应举措,对世家的压制,对寒门的提拔,甚至应蔚国那头局势,发了道什么“公天下”的经义之题,要重臣贵胄们作答。
匪夷所思,且桩桩件件指向高门。
而柴氏和纪氏一样,都是真正的大祁巨室。
“也许咱们想多了。对于时局,君上比你我有数,他能让柴瞻主持大局,必有其因。你去看看也好。”
因家世地位,相府与骠骑将军府距皇宫都不远。国都春末景致绝佳,绿树香花处处,临近将军府,花却变少,只高木成荫,在艳阳天遮蔽出一片巨大清凉。
街上少行人,顾淳风身为公主却毕竟不好露着脸走动,乘车而来,感受到马车缓停,开窗先瞧见棠梨错愕的脸。
她一愣,随其目光望去,将军府平阔的大门上,俨然挂着丧幡。
堂堂骠骑将军府,大门悬丧幡,必是紧要之人的白事。顾淳风心头狂跳,只恐是柴瞻,自查身上华服颜色还算素净,就着棠梨的手跳下车去。
门前阍者两名,都着素服,虽不识淳风,瞧出有来头,其中一个上前恭谨询问。
“乃宫中贵人。还请通禀。”棠梨轻声。
这时节宫里的贵人还是女眷,统共不超过三位。两名阍者对视一眼,便要分工一个通传一个引路,被淳风拦下,
“请问家中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