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话的是棠梨。只听碧桃接口道:
“夫人平日就会制干花,我们以为保存也是这个意思。不成想用的是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技法,加了好些我们不认识的药剂,连续换了一个月的冰块,日日看护打理,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原来——”
她看向另一名小婢,眼中欣喜异常:“保存下来的竟是鲜花状态。甚至比盛开之时还要莹白剔透。”
的确惊艳。顾星朗对花植的兴趣仅限于欣赏,但这确实是迄今为止他看过最美的一朵。
另一名不知名字的小婢点头道:“是呢。当时夫人还说,挽澜殿里没有昙花,若真能保存下来,要送去给君上看。”
阮雪音顿时头大,心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强定了心神仔细一回忆,好像还真的说过。那天他们在寝殿聊了四姝斩,共进了晚膳,傍晚散了步,夜里收到来自广储第四司的八个大箱,最后还听说顾星朗没有留宿采露殿。
是啊,可能彼时不只他疯了,她也疯了,所以才会生平头一次不为观星而熬夜,终于待得昙花开了,第一反应竟是保存下来给他看。
顾星朗听到这句话,目光已经打过来。阮雪音不敢接,只淡声道:“天长节那日,臣妾偷懒借了天时之便,并未真的为君上准备贺礼。昙花难见更难得,这永生之花,便送给君上,以弥补先前疏漏。”
这话接得合情合理,完全可以掩盖其他意思。顾星朗难辩此刻心情,只好不痛不痒道:“很特别。朕收下了。不过这么费力的事情,以后少做,白白花精力。”
阮雪音想起适才碧桃一通渲染,面上有些挂不住:“也,不是太费力,没有那么复杂。只是第一次尝试,拿不准结果,格外用心留心罢了。”
顾星朗似笑非笑看着她:“哦?所以是怎么做的?”
“这个要说起来就太长了,工序太多,又有很多需注意的细节,哪个环节稍有不慎,便成不了。君上估计听几句就要头疼,还是不要知道了。”
场间众人绷不住笑,碧桃更是没忍住发出“嗤”的一声,便是云玺和涤砚也是又无语又好笑。
她前面才说了不费力也不复杂,被顾星朗一诈,瞬间掉坑里一股脑儿讲了实话。云玺暗叹她这样的好脑子好反应,怕也只有在他面前会失灵。
阮雪音自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暗骂对方狡诈,一张小脸红到耳朵根。
顾星朗几乎不受控制心里泛起甜酥感,绵绵软软,整个人都快陷下去。
他强迫自己清醒些,开口问道:
“那些昙花在哪儿?”
碧桃看一眼棠梨,棠梨点头,于是答道:“回君上,都在东侧墙边,那些金花茶后面。”
顾星朗看一眼阮雪音:“你陪朕过去瞧瞧。其他人不必跟来了。”
阮雪音拿不准他要做什么,犹豫道:“这会儿尚在白日,也是没有花的。君上去看什么?”
“看枝叶,不可以吗?”
阮雪音语塞,自然不能违君命,尤其还这么些人看着。正好她也有些受不住来自那些丫头们的夺命凝视,于是抬步跟着顾星朗往庭东而去。
黄昏将至,日色变得柔和。那些没有白色花朵点缀的灌木,观赏性确实差强人意,偶见一两朵淡绯色的花苞,形质硬挺,顶端尖锐,连着深绯色的花茎,完全没有盛开时的疏朗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