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苓脑中西风正盘坐宛空湖畔,试图喂鱼。
二月初四,蔚国也在行春祭,迎芒神。但街上不打春牛,老百姓们皆击鼓舞龙作祈福之愿。
蔚北寒,地贫瘠,不宜犁田种粮;以苍梧为中心的蔚南相对丰饶,但受地理环境制约,蔚民们事农耕者总体比南边三国少,反而事牧者占了相当比重。
生存形态差异导致传统习俗之异,此为常理。因故当霁都周边百姓摩拳擦掌筹备春播时,部分苍梧民众涌上了像山。
像山不设夏牧场。且苍梧为国都,城中百姓多以经商为生。民众们上山不为牧区转场,只是郊游。登高踏青,顺道远眺皇室春祭。
漫山遍野的热闹,熙熙攘攘的街道,宫中往来忙碌排着正午咬春宴。
安静的只有宛空湖西南畔。
“真要去也是可以去的。去年不就去了?”奉漪蹲在离湖畔巨石竞庭歌盘坐处不远的一棵海棠树下,托腮看湖待命。
“越发没了正形,要么坐要么站,蹲着像什么话?”绣峦严正并立在旁,低声轻斥。
“坐着才不像话。哪有先生坐咱们也坐的道理。”奉漪回嘴,继而唉声叹气。
“行了。去年已经去过见识过了,今年不去也罢。春祭么,还不年年都一个样,规矩都是定死了的。”
“今年同去年可不一样。”奉漪瞪眼,仰面看她,“今年有中宫的。上月大典已是错过了,我真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惊人之举。”
绣峦也瞪眼,声色俱厉,“‘她’字也是你该用的?脑袋架脖子上架累了是吧,想摘下来?”
奉漪下意识脖子一缩,“你别说这种话吓人,我也不过在咱们这儿一句随嘴。再说了,皇后敬重先生,隔三差五跑过来拜访叙话,我瞧着是个好相处之人,哪里就这般议论不得了。”
“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再好相处,也是中宫。人家过来是同先生叙话,不是同你叙话。咱们伺候人当差,最该记得,站得再高也是台子高,不是咱们自己高。千万别觉得一时离天近,伸手就想摘星。要你下高台,也不过旁人一句话的事。”
“数你道理多。”奉漪乍舌,继续仰着脸,“但话说回来,先生也是我蔚国臣子,还是君上近臣,功勋赫赫的谋士,”竞庭歌迄今为止的最大功绩,自然是辅佐新君登临大宝,“春祭百官朝,先生该去,为何要回避?”
但先生不是百官之一。绣峦暗忖。谋士不是官名,先生不在仕道上。
“没人说先生不该去。”却终没多嘴,“君上有旨意,皇后也亲自来请过,是先生自己要回避,不愿去。”
“先生为何不愿去?”
去反而好,不去才别扭。绣峦再忖。却不知先生这么个素来爽快的人究竟别扭什么。
不知也知。就是拿不准。总归少嚼舌根的好。
她摇头,又朝湖畔努嘴,“你这么想知道,自己去问?”
奉漪撇嘴,“跟你讨论点什么,最是费劲。嘴严得要命。”她依旧仰着脸,也便看到了绣峦头上更高处那些海棠花枝,才二月,稀稀疏疏抽了些细芽,就着瓦蓝的天方瞧清楚那新绿,“离开花还有两个月呢。满湖花海,叫鸳临殿那位看见不知如何想法。”
绣峦蹙眉,“什么如何想法?宛空湖畔花植少,还不能种些垂丝海棠?”
“这些垂丝海棠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