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至相国府是三月十七这日下午。
未时将尽,马车自宫中出。总共三辆,排头的为御驾,第二辆坐着纪晚苓,第三辆上是阮雪音和顾淳风。
“我说这么奇怪,出了三辆车。”顾淳风唬着眼,盯了阮雪音好半刻方开口,“嫂嫂你如今竟将九哥管得如此严么?连去相国府也要一路跟着?”想了想,又推心置腹道:“其实不必的。有我同行,他跟纪晚苓没有独处的时候。”
阮雪音哭笑不得。今日纪晚苓也会去,前晚她壮志未酬身先死时便想到了。人家与淳月长公主是自幼相识的情分,又是自己家,此番顾星朗都去了,没有不同行的道理。
而她并不在意这个。她一心在纪桓身上,一心要趁此良机再入相国府摸底。上回是铁线莲,这回指不定能瞧出些旁的端倪。
甚或还能与竞庭歌那边上官相国夫人的线索连一连?
目标明确,去达成就好。余下皆浮云,哪怕纪晚苓。
如此对待人事的态度,同竞庭歌其实是很像的。
这些话没法同淳风解释,她思忖片刻对方先前言论,笑笑道:“如果我不来,便不会出三辆车?”
便只会出一辆。顾淳风心答,他们几个打小认识,常在一处,哪怕她与纪晚苓聊不上两句顺畅话,到底熟络,同进同出,再自然不过。
这些话也没法同阮雪音说,不好说,更不能说。顾淳风转一转脑子,道:“便只出两辆车呀。我上九哥的车。纪晚苓自己乘一辆。你知道的,我同她处不来。”
个中缘由早已经说满说透。阮雪音闲闲听着,并不再究,只状似随意道:“去冬谢年宴之后,长公主殿下曾邀我一同散步,相谈甚欢。自那以后便没怎么见过。转眼间殿下有孕已逾七个月,我素日在宫里,确实不方便,此番你们前去,我也就顺道跟去探望,尽一尽心意。”
相谈甚欢?
忆及去岁长姐在阮雪音之事上的态度,顾淳风怎么听怎么不信。
是眼看生米已成熟饭,灯也点了天下皆知,再拦无用,干脆握手言和了?
尽一尽心意。再忖。阮雪音其人什么时候开始愿意在这些事上用心了?为了九哥?
她鼓着腮帮子,想了大半刻,不确定道:“你真的是去看长姐,不是不放心九哥和纪晚苓?”
“真的不是。”阮雪音无奈,实话实说,一顿,又道:“只不知我这样同往,是否唐突?”
毕竟不是纪家人,也不是顾家人。今日场面上唯一的“外人”。
所以一开始顾星朗才根本没打算带她。
而于阮雪音来说,唐突与否原也不要紧。此刻这般问,不过是探探淳风对此事的看法,也就能预判纪家的反应。
“也还好吧。”顾淳风歪着脑袋,认真评估,“九哥都答应了。且你去是作为弟妹探望长姐,又不是为见纪家人,没什么唐突的。”
阮雪音讪笑,看着淳风那张俏脸颇觉歉意,默然片刻,转了话头开始问她近日功课。
马车三辆。而随行人员并不多。都是精锐。车轱辘声在霁都平坦而宽阔的城道上有节奏地轻响,约莫一炷香之后,相国府高而宅的大门出现在车帘外。
以纪桓为首,合府上下皆立于大门外台阶下相迎。纪晚苓在顾星朗右边,阮雪音居左,淳风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