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观她神色片刻。
“这珠花确是沈疾买的,却是我托他买的。去年你生辰,我没什么合适的贺礼相送,一直想补上。此番出宫,一路跟着你九哥,哪怕回城也不得机会下车逛。便托付给他了。”
再说下去,私相授受的帽子坐实,淳风怕是不会收,也违背自己本意,她将话圆回来,又道:
“沈疾勇武,素来寡言。我总以为他在这些事情上是不擅长的,一开始交给他,还有点担心。不成想他竟谙熟你喜好,买来的珠花不单雅致,更与你的宫裙相衬。”
“他自开始跟着九哥便认识我,我又总在九哥身边打转,加上涤砚,都是老熟人。他喜欢什么我也知道啊。”顾淳风接口,一脸理所当然,“不过沈疾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除了他那些随身兵器,刀啊匕首,嗯,还有忽雷驳。”
忽雷驳为沈疾坐骑,通体乌亮,亦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去年夕岭秋猎傍晚遇虹彩那次她便见过。只是这样一番答,等于没答啊。她决定换个路子:
“你九哥操心你的婚事不是一日两日了,他近来属意弓弩兵营的温执,小柴大人的副将,已经同你说了吧。你怎么想?”
顾淳风撇嘴,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牛舌酥,
“嫂嫂你今日来,不是久别叙话,也不是问功课,是给九哥当说客的?”
“也不是。”阮雪音坦然,“他说此事已跟你提过一两个月了,你全当耳旁风,也没个说法。便让我来问问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顾淳风闷闷答,“都是些没怎么见过、完全不了解的人,能如何?换做是你,闭眼嫁么?”
阮雪音更加坦然,“我就是闭眼嫁的。来霁都之前,我从未见过你九哥,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那可不一样。”顾淳风瞪眼,“他是顾星朗,闭着眼随便嫁,还能亏了你不成?莫说我九哥性子好,温和又开阔,便是一身臭脾气,光冲他这张脸,那也是想嫁的人直排出国境线好吗!”
这话倒,阮雪音汗颜,没什么毛病。只是臭脾气的顾星朗,略回忆——
她是见过的,在秋水长天。很恼人,那张脸也不管用。
“所以嫂嫂啊,九哥如今将你捧着含着,你可牢牢把住了。无论谁来抢,都不要让。只要你不让,她们便抢不过你。”
这又是哪来的话?没法儿接,阮雪音将话头拽回来,
“你九哥现下一切都好,家中诸事,左不过最操心你的婚事。方才说温执没见过不了解,那便去见去了解。只要你点头,你哥都能安排,又有何难?并不是要你闭眼嫁,可以先考察的。”
“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中介绍,门当户对,”她一连说了四组四个字,音律节奏竟佳,“我就是很反感。嫂嫂,我希望这个人是跟我不期而遇的。我走在春天的街巷间,日光里,因为某个机缘某种巧合,或者什么也不因为,突然遇见一个人。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你啊。”
她目光变得有些远,沾了春日温度,尽头是熙熙攘攘南北西东的泉街,
“那时候我遇到你哥哥,就是这般场景。”
阮雪音反应了好两瞬方反应过来,她口中“你哥哥”,是指自己的哥哥。
阮仲。
淳风一度倾心阮仲。她几乎忘了。而阮仲倾心他的“妹妹”,甚至要为之逼宫,且很可能做了个牵扯青川诸国的局。
比话本子里的故事精彩何止百倍。
顾淳风见她神色凝重,赶紧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