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没想到鲜花之城花植之盛,远胜书本描摹,更逾脑中预期。
入韵水,城道两旁皆有百姓自发相迎,人人手中持花,品类之多,粉白黄紫,美轮美奂。
段惜润不时掀窗帘,探出半个头微笑招手,车外欢呼声便此起彼伏涌起来。
这在祁国和崟国几乎不可能发生。皇室成员,矜持为贵,何况女子。
听说蔚国规矩更严,民风也严。
“白国风貌果然与其他三国迥异,我本以为,大祁已算自由开明。”
阮雪音是在段惜润动身当日突然出现在车内的。扮作随行婢子,同满宜一道陪伴珍夫人回国。
她此番没动肤色,箱子被收了去,确也无药可用。只在左颊上点了颗痣,说大不大,辅以衣着装扮掩饰,却已足够影响容貌观感。
赶路数日,段惜润仍觉不惯,盯着那颗痣半晌没接话。满宜忙答:
“珮夫人有所不知,公主自幼有美名,稍大些又以舞技惊世。每逢年节日,甭管浴火节、茶花会、赛衣节或者凤勉江歌会,”言及此,她看一眼段惜润,
“仿佛是从殿下十岁那年开始的吧?这些个大小节日,殿下通通到场,载歌载舞,与百姓同乐。所以韵水城内许多民众,都是见过我们殿下的,见得多的,甚至可算相熟。”
“满宜姑娘又忘了,出祁宫,我只是珍夫人的随行侍婢。”阮雪音轻声。
段惜润抿一抿嘴,也向满宜,“什么公主殿下的,也别乱叫了。哪怕回来,仍须守礼。”
“惜润你在韵水竟有如此声望,受百姓这般喜爱。”阮雪音再道。
恐怕连白君都有所不及。大不敬,没出口。
车外人声还在涌动。
“不至于此。姐姐你别听这丫头胡说。”
“何止韵水,殿下受万民喜欢,是举国的事。”满宜没忍住继续道,“不然珮夫人以为殿下的舞技名声是如何传遍青川的?若非太多人亲眼所见,谁敢言之凿凿说殿下一舞倾城?”
皇族与普通民众关系亲厚至此,倒真少有。青川三百年,有过这种美誉的屈指可数,仿佛就那么一两位,最后,
阮雪音心下咯噔。
最后都坐上了君位。
皇宫之花团锦簇较城中更甚。
而终于见识了段惜润心心念念那一园子蔷薇。
“按姐姐嘱咐,我还什么都没与父君说。”
是夜,段惜润回殿已近子时。宫宴毕又去了皇后处叙话,做母亲的日思夜想不撒手,险些回不来。
“多谢。”
“姐姐打算何时见我父君?咱们在韵水城,最多也就呆十日。”
阮雪音略计较往返时间,“不止吧?满打满算,该有十三日?”
“岂能满打满算。”段惜润至镜前坐下,自卸首饰行头,“总不能赶在天长节当日才到。”
没什么不能的。阮雪音心答。但自然由不得她。“那便明日吧。”
段惜润正撤耳珰,手停在了耳际。“姐姐此来究竟为何?又要对我父君言何事?”她回转身。
实在很荒谬。同为后庭夫人,扮作婢子跟着自己回来母国省亲。
但能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省亲队伍中,自然是顾星朗准了的。
“惜润,真的要多谢你。”
段惜润保持回身姿态继续看着她。
“你就这样带我入了宫,还打算帮我面见你父君。是莫大信任。”
“我信姐姐不会对我父君不利。也信君上。”她说话柔,一向如此,且诚挚,从不叫人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