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支箭该是在枯枝钻缝隙一瞬间发出的。
一支自东北,鈚箭,直刺咽喉。
一支自东南,三棱箭,飞向后背。
一支自西北,飞燕箭,穿胸而去!
枯枝坠落之时三箭齐至,阮雪音未及抬头越密枝看,兵器相接又或利刃撞铠甲之声乍起,叮铿两声,短而清越响在车马涌动的主干道上空,很快被淹没至无——
两声,挡下的是两箭。青衣褐甲的背影赫然僵住,背影身下那匹青駹马还在踢跶前行,画面一时诡异无比。
青衣褐甲的男子后背无箭。
前胸亦无箭。
屋顶密枝御道间阮佋和阮雪音一直与卫队平行在走,此刻皆不由得快了步伐去看那青駹马上僵硬的身躯。
第三箭刺入了阮仲咽喉。
不是阮仲。
从枯枝落,三箭出,青衣褐甲的男子僵住到看清他喉间的箭再到看清他的脸。
不过两瞬。
也许更短。
就在阮雪音心到嗓子眼又落回去,来不及瞧阮佋反应更来不及说出哪怕半个字的下一瞬,卫队最后忽有一人挽弓朝天,弓上亦是三箭,挽起之时三箭同出,划破阴冷潮湿的上空蹭然入云——
轰!
三团明红烟雾如火焰般同时爆破,照得整座皇城如六月艳阳天!
锁宁城以东九十里处起了声响。飞骑营动了。
以北百余里外也起了声响。北山大营动了。
阮佋已经走到空中御道尽头,距离皇宫咫尺,身前便是赫然下沉的漆黑密道。
大街上两瞬前还生龙活虎的市井喧杂开始退散。
推门关窗之声起了又落。
来自苍梧的卫队还在行进。
也都只有一瞬。
阮佋持续在走,迈步下阶梯入密道。便在脚触第一级阶身形就要掩于黑暗中时他忽沉亮一声吼:
“还不动手!”
话音落,羽箭飞击之声骤然自四面八方起。战马嘶鸣,兵刃出鞘,阮雪音不急入密道停步去看,半空中已是一片箭海,嗖嗖嗖嗖不断切割阴冷滞郁的空气尽数朝行进的卫队飞去!
“想活命就跟上!”
三箭齐出箭箭致命却还是失了手,自然恼怒,戾气冲天。箭雨密砸,阮雪音心知对方不是玩笑,只得疾步也进密道。
“太冲动了。”她声沉。
“他这颗人头落地,那些逆臣便不敢动,再是怎样的布署,通通作废。兵贵神速。”阮佋声更沉。
密道漆黑而奇窄,两人都走得快,语速更快几无停顿。
“他既敢这般进城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便是做好了准备你会伏击。此刻结果就是最好例证。北山大营和飞骑营都动了,陛下别告诉我这些是你的人。”
“朕若不动这个手,他们便会按兵不动?此刻动的自然是他的人,但也不全是。锁宁禁军八万其中亲军两万,如今皆在城内,你说是他的人先兵临宫门前,还是朕的人先取下他的头?”
“肃王也在卫队里!陛下明知蔚国有所图,慕容嶙若就此死在了崟军箭下,边境那些疑似屯军只怕顷刻间便要南下闯国境,理由凿凿!”
“你以为慕容峋不想杀他这位亲兄?竞庭歌布此局,恐怕就是想借朕之手杀了肃王。朕正好送他们一份大礼,也让他们瞧瞧,朕与阮仲,究竟谁更值得联手对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