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在一处农家。
该是费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有大四方桌的一户,这户人家却不擅烹饪,遂又将大桌搬去稍精膳食的另一户,此刻不远处厨房内正叮咣作响,三位国君各拣一方坐了,剩四个姑娘盯着余下空位愣神。
边地村舍,自没有一人一张椅的待遇,方桌四边皆为长凳。总共七人,那么该三边两人、一边一人落座。
如何落座成了问题。
国君是不可能两两同坐一边的,囿于身份更兼男子身量高大,故而早早各据了一方。
顾淳风要么挨顾星朗,要么挨阮雪音。
阮雪音只能顾星朗或竞庭歌。
竞庭歌只能慕容峋或阮雪音。
纪晚苓只能顾星朗。
顾淳风比阮雪音更不答应纪晚苓与顾星朗挨坐。她聚精会神好半晌计算,一把将阮雪音按向顾星朗身侧空位,自己往完全空着那张长凳上一坐,指着旁侧向纪晚苓道:
“你和我坐吧。”轻描淡写没盖住面上嫌弃。
如此一来,竞庭歌慕容峋与顾淳风纪晚苓相对。阮仲独坐,正对着顾星朗阮雪音。
依然有些惨烈。顾淳风撇了撇嘴,悄悄望兄嫂。
阮雪音淡着目光在打量屋内陈设。顾星朗意态闲闲,闲得眉眼熠熠满面生光。
还不是靠她救场!顾淳风忿忿,忍不住余光扫阮仲。
没什么表情。仿佛也在打量屋内陈设。
顾淳风总觉得哪里怪,顺他目光转视线,方发现对方在看之处与阮雪音重合,是——
一只摇鼓?
斜插在陈旧竹筒子里,不像装饰,该就是孩童玩物。这户人家有小孩,早先在门口玩耍,此刻怕是碍着场合被家人唤进了里屋。
“像。”阮仲轻道,看一眼阮雪音。
阮雪音稍怔,回看他一眼似意外,“嗯”一声算答了,收回视线。
“这又是什么默契。”竞庭歌煞有介事望阮仲再望阮雪音,“儿时信物么?”
便似笑非笑也回身看那摇鼓,恰巧在她身后,
“松鼓啊。”
摇鼓是寻常孩童物,青川各地都有,只制作工艺相异。松鼓盛行于崟北,长薄松木皮作鼓圈,肠衣皮绷两侧鼓面,通常绘彩画装饰,再系上小巧松果为坠,握在手中搓摇,咚咚作响。
“同她小时候常拿在手上那只像。”阮仲平声道,“但那只是铜制,鼓面裹绉纱,摇起来声空如谷。”
他一壁说,再望阮雪音确认。
阮雪音不知道阮仲记得那只鼓。连她自己都是看到屋内这只才突然想起来。
“嗯。”遂轻描淡写答,不想显得默契。
“那怎么像?”竞庭歌却来劲。
“松果为坠的,只有崟北松鼓。她那只鼓通体铜制,两侧摇坠也是铜制,却做成了松果形状。”
“更精致的松鼓,供皇子公主们用。”竞庭歌点头。
“彩画也像。”阮仲再望竹筒里那只摇鼓,“一朵黄蕊大白花。”
像是昙花。顾星朗一直面无表情听他们唱和,终没忍住转眼去瞧,便看见了那朵绘得甚粗糙却像极昙花的大白花。
“与咱们的摇鼓确实两样。”却听纪晚苓轻道,向顾星朗,“从前你送我那只银制的是以翠玉珠为坠,我以为已经足够别致。今日听闻,松果野趣更浓,相比金玉珠翠,又胜一筹。”
此话实在接得顺遂,且以退为进暗藏重点。
顾星朗也稍怔方反应此话重点,“啊。嗯。”
这叫什么反应。顾淳风蹙眉,清嗓子又抚肚子,“怎么还不来吃的?饿死了。”
沈疾守门口竖着耳朵待命,闻言进来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