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朗的波澜不惊出现松动。
他抬眼望阮佋,语气有些懒,“岳丈是说,这位晚晚姑娘与小雪的母亲同姓,且借面具之特殊暗喻故人?”
“这小丫头是你的人,你来问朕?”
“这小丫头确是小婿放在锁宁城的暗棋,行走于达官贵人之间刺探消息,偶尔行事。”顾星朗持续望阮佋,伸右手至桌案摸上空杯开始转,
“她也确实姓苏。至于其他,小婿并不知情。”
阮佋眯眼深凝顾星朗,“《四季》此舞不存在,朕也从没来过最欢楼赏舞。想来那位怀抱箜篌的姑娘同样是贤婿的暗棋,让朕猜猜,贤婿是否交代,今日酒席,无论朕要什么曲目什么舞,应下便是,然后由这位晚晚姑娘来献。”
“岳丈睿智,小婿叹服。”
阮佋停不住晃的脑袋停了半刻,“朕想不通的是,根本就不存在的舞,这小丫头怎么敢应。”
顾星朗转杯的手亦停,看向场间少女,“朕也没想通。”
“自然因为,此舞确实存在,只是怎么跳的,晚晚不知,圣君您也不知。”白衣少女依旧伏于地面脸深埋,声音瓮瓮地自面具裙纱间传出。
阮佋挪脚,一步一颤下浅阶,终至少女跟前,“抬起脸来。”
少女直背扬脸,面具而已,微微笑望老人有种极诡异美感。老人全无惧色,弯腰伸手扶上光洁面具,从眉眼到嘴唇再到那颗薄痣,“像啊。”
他右手拇指摩挲薄痣,渐渐手掌下移至面具边缘,展袖一拉,面具脱开,露出少女秀极的脸。
他凝着那张脸又半刻,“不像啊。”这般说,回头向顾星朗,“贤婿,像么?”
有些疯魔,这般言辞状态。顾星朗站起来淡望白发老人,“岳丈在问谁与谁像。”
“她,”阮佋左手微抬一指跪着的白衣少女,又高抬右臂直指阮雪音,“和她。”
一手一臂皆有些颤,垂垂老矣。
“岳丈开的什么玩笑。晚晚出身青楼,怎会与小雪相像。”
“确实不像啊。但你不是姓苏么?”阮佋回身看晚晚,“你跟这面具不像。你不姓苏。顾星朗,”他重看席间,
“朕不知你从何处觅得了东宫药园残迹,尤其她母亲容貌特征,而排这场戏诱朕吐口,但不对。”他晃着头左右摇,“她母亲,她们几个,都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才会被选入药园。苏落锦没有侄女亲眷,其他人也一样。”
荻,锦,颜,绮。阮雪音几乎在这个名字脱口之瞬明白了苏落锦是谁。
“所以你赶在上楼之前同朕说,她们之中,还有人活着。”阮佋颤着缓步朝阮雪音去,居高临下,
“这是同一出戏。你已经知道了你母亲名讳甚至诸多细节,却来我这里装模作样。为何。”
自然不是。此刻之前顾星朗从未对自己吐露过只言片语。虑及他方才转杯再虑及此人习性,阮雪音不禁要怀疑晚晚此举,连顾星朗都意料外。
献舞是安排,面具是突发。
《四季》也是突发。接下这支舞的人不是顾星朗,是苏晚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