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阮佶之薨。
“望闻问切,除了问都做了,确不见异常。但话又说回来,人已经断了生息,发症期间我又不在,这时候再来判断是缺依据且很难察觉异常的。”
“你觉得有必要追究么?”
阮雪音顿步势,转头看他,“问题不是你要不要追究。若太子之薨本身是一步棋,谁动的手,目标几何,冲你还是冲别的——举凡为棋,必有后手。后手为何,决定你要不要追究。”
“所以你觉得应该等。”
“只能等。”
两人皆默了默。
“可能对太子下手的,至少五方。”半晌阮雪音再道,“朝臣,圣君,姝夫人,我,你。”
“你我自然——”
“我是说依照时局,在所有人看来值得被怀疑者。”
阮仲兵变逼阮佋禅位,越嫡长继承制成为国君,又兼并非阮氏血脉,有十分杀太子的理由。
阮雪音以太子画作为物证在封亭关指阮佋嫌疑,那些画作不无可能是她为帮顾星朗伪造的,杀太子正好免除锁宁城终极对峙时穿帮。
若画作为真,阮雪音所言为真,那么圣君怪太子悄藏画作害了崟国,赶在顾星朗发起对峙前杀了太子封口以图挽救——
也不是没可能。
朝臣心思各异,有人为支持阮仲杀太子,有人为嫁祸阮仲杀太子,错综复杂,皆有动机。
但姝夫人从何说起?“于情于理,她同太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阮仲道。
“本来是。”阮雪音道,“但今日最欢楼之后,我觉得她也有嫌疑。”
阮仲怔了怔,“东宫药园?所以你邀她此刻同往。方才我还奇怪。”
“说不好。只能想一步走一步。”
阮仲就着月光静看她莹白的脸,一抬手抚上她胳膊,“不好受吧。”
阮雪音下意识想后退离开这一碰,又怕生硬,反将气氛搅得尴尬,“还好。”一壁答,转身继续往药园去,趁势抽出了胳膊,“走吧。”
化雪多日的药园一片清明,与数日前雪夜造访又是两般风貌。一圃连一圃,其间矮而细巧的隔断更见清晰,偶尔一个深坑露出来,没了积雪覆盖尤显得黑洞洞。
“这都是栽的树吧。”竞庭歌走近一坑,蹲下以手捻土,又刨了刨,深处枯草的细根露出来,“这么深的坑,可见树是真大,十年高龄,要连根拔起怕不容易。”
说不得就栽的荻桐或者颜衣榧,皆是高树。落锦天南星和文绮蕨成株,坑会浅小得多,二十一年了,该早没了痕迹。
“她们当年若将引火药液也洒满了园子,渗入土壤,这些树啊花就不是被移除的,是被直接烧死的。”阮雪音轻道。
火及地下烧坏了根,再无存活可能。
“这个比较像事实。”竞庭歌点头,“若非药园尽毁,阮佋怎会气得非将人全杀了不可。以他对园子的重视,更不会下令移除。”
但残根都被移除了,零星不可见。
姝夫人进了四间屋之中最右那间。
园子外围一圈皆是屋舍,那夜阮雪音已探得分明。而这四间紧挨的屋内诸多印记相似,都摆过床,她据此认为是四人卧房。
姝夫人进园之后她密切盯着她行状。对方面上倒新奇,走进这间之前也先进过旁的屋。
但此刻走进四间中的最右仍显得太精准,就像是有意从第一间开始一间间往下看。
是她阮雪音自我暗示在前以至于杯弓蛇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