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国君同入崟宫吊丧太子已是青川三百年不曾见。
两位国君静候破晓再往东宫凭吊以至于此夜共眠于福熙暖阁,更是堪载正史野史并被后世拿来著书排戏的绝佳题材。
阮仲是下了旨意为他二人分别安排殿宇就寝的。
二人都拒绝了,认为本也睡不久,暖阁够妥,在偏室备好两张榻足矣。
“不如蓬溪山的地铺睡得舒服。”慕容峋枕着后脑勺。
顾星朗也枕着后脑勺,不相信除了竞庭歌他没话再要说。此时边境的蔚军其实不止八万,加上前一局慕容嶙屯的那些,应该超过了十万。
便将八万作虚数,保守估计,总共近十万是有的。
阮雪音和竞庭歌于亥时尾声进来,见二人各在一方枕着头,甚觉滑稽,对视一眼,分别过去。
“这样可以么?听说殿宇是打理出来了的,你想过去睡,随时。”阮雪音道。
“去雩居睡还差不多。”顾星朗道。
“不行。”阮雪音回瞥竞庭歌,“她要去睡。”
竞庭歌颇遗憾朝顾星朗一耸肩,返身向慕容峋:
“有两件事须回禀君上。还请君上移步外间。”
白日连雨,入夜总算透了些,到此时又再次被露气罩了个迷蒙。素衣的宫人候在大门外,慕容峋找了最靠里的席位坐,竞庭歌至他案前斟茶,声极低:
“说了么。”
“还没。”
“方才不就你们俩在暖阁?”竞庭歌挑眉,“几句话的事,这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
慕容峋一咳,“聊了点儿别的。总归一屋睡,待会儿说。”
“或是明晨丧仪,最迟挨不过明晚,顾星朗必要同阮佋清算;崟国朝内是乱局,太子突然薨逝已是信号,阮仲有争议,阮佋撑不久,凡有心一统青川者,都该清楚此为千载难逢良机。”竞庭歌声更低,推杯盏过去,
“这些你都不必同他细说,他明白得很。取得共识,明日开始相互配合便可。事成之后以大风堡一线为界,北边归我们,南边给他。”
外间两人正相谈,阮雪音不好出去,只得继续榻边坐着,同顾星朗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有新发现么。”
阮雪音稍怔,“你又知道了。”
顾星朗仍躺着,把着她手指玩儿,“合宫为太子服丧的旨意早下来了,说明已有定夺;你们却这时候才回来,自不是在东宫帮忙张罗,自有太子妃张罗,只能是进药园了。你不是有钥匙。”
阮雪音叹了一声。
“二十一年了。时间是饕餮,吞世间万物入腹,能留下些痕迹已算不错,没有新发现也是应当。”顾星朗将她手包进掌心。
“其实算有,但三言两语说不清,待会儿回雩居跟竞庭歌谈完才好判断。”墙上的字,姝夫人的虚实。
“这便回吧。”顾星朗一点头,“明早还要赴东宫。”
“你,”阮雪音看着他,“明日打算怎么做?”
顾星朗还裹着她手,没立时答,忽一发力将她拉倒在怀里,“想知道就在这里陪我,别回去了。”
慕容峋说不得便会在下一刻进来!阮雪音吓得撑着他胸膛弹起,手忙脚乱理衣裳,“我先走了。明早见。”
夜露深重,水汽从天而降似又要下起雨来。阮雪音和竞庭歌并行于竹林石径间,都走得快,絮絮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