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杀我。你杀我她怨你一辈子。”
阮仲不应,秉着利剑开始往下走,逼得竞庭歌只得跟着退。
阵势初起,几人离得尚近,此时沈疾出手有六成把握救下竞庭歌。
顾星朗没有示意,沈疾没动。
无尽的蔚骑黑甲都知竞庭歌性命与征战胜利一样重要,手中兵刃皆醒,只不敢妄行。
“此时杀了阮仲,崟国便算灭亡!”竞庭歌高声,“举国臣民兵士谁还会为失了根基又没了国君的土地浴血!老师说青川一统自今日始,接下来的故事祁蔚来谱,师姐夫讲势因势,这便是唯一大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若担心阮雪音怪你,那我告诉你,阮仲一人不敌你我!死他一个不至就坏了情分——嘶!”
那一声嘶过于凄厉,震得晨鸟扑簌成群飞出林间。薄刃更深没入竞庭歌细白的脖颈,伤口渐长。
“五哥!”
“我是有准头的。”阮仲持续往下走,盯着竞庭歌渐白的脸,“前移后移,多半寸少半寸,怎样能突然叫你血流如注回天乏术,不过动一下手腕的事。我现在还没打算动手腕,但你继续说话动脖子,自己送上来挨刀子,我控制不了。你是要活命名扬四海的人,没了命,今日功勋皆为烟尘,他日蔚国一统天下,史册上不会写你的名字。”
阮仲甚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以至于话音落,两人已经维持着架势到了山脚。
“让路!”他面向蔚军大喝,同时鸣哨唤青駹马。
“顾星朗你还在等什么!”竞庭歌厉声。
青駹应声而下,阮仲飞身一提将竞庭歌带上马背。利剑还架脖颈间,他策马扬蹄一人万钧之势,对着林间乌泱泱蔚骑再喝:
“让路!”
“君上若有决断,臣这便出手。”沈疾低声。
阮雪音立时听懂了其意,看他一眼也锋利也无力,满胸腔翻搅。
“顾星朗!”
蔚骑开始后退旁移,阮仲驾青駹步步突围,竞庭歌还在扬声。
“她该受些教训。”顾星朗静声,“我们走。”
五排兵士东西横贯,人数虽多让路却易。青駹马很快出围开始狂奔,两名蔚将相视旋即喝:
“跟!刀剑无言小心出手,不得伤先生一根头发!出不了手也无妨,逼到锁宁城!”
何须逼,阮仲已无退路只能前往锁宁。
兵马声震山谷幽林响起来,阮雪音只觉心力不济不知怎么上的奔宵,待反应过来已经驶出了好几里。晨风猎猎,顾星朗似也不宁,气息拂在耳侧时重时轻。
“阮仲先前说,南麓有伏兵。”她勉强平复,重头梳理,“你方才瞧着,像是激战过后么?如早先料想,由霍衍先一步过来扫清了。”
“不像。我怀疑,那些伏兵接了阮仲指令并没有继续伏在南麓,而是在南下往锁宁的路上相候。”
“所以此刻追赶的蔚军,会遇上崟军的埋伏。”
“霍衍的几千人不知又在哪里。管不了了。锁宁城见分晓。”
竞庭歌有孕不足四个月,这般颠簸,出事的可能性很大。
阮仲又能否在蔚骑追击之下全身抵锁宁呢。
老师要她做这棋盘上最稳定的一子。阮雪音揪紧缰绳。根本做不到。阮仲,竞庭歌,乃至于顾星朗,谁该死,谁又该输?这盘天下棋局根本不该加入她这一子,过分难,近乎惨烈。
“崟国覆亡确为大势。这点她说得不错。”晨风侵袭,顾星朗的话音转瞬而逝,“我只能跟你保证,不会杀他。但旁人要杀他,我阻止不了。”
好半晌只有风声。
侧后方沈疾驭忽雷驳离得不远,更远的北方兵马声动如巨潮,当然有薛战,以及浩荡荡南下赴这场变天盛宴的三国大军。
“他走到今日这步,主动被动,都与我有关。”阮雪音道,“竞庭歌唆使也好,他自己野心也罢,每件事得以发生,缘故都不止一个。我不能因为被动、后知后觉,就假装自己不是缘由之一。”
顾星朗静听不语。
“照岁之夜你问我,若须杀他会否为难。我当时以大局论给了你回答。”
还是风声。天长地久响在青川三百零二年的旧冬新年,也似亘古。
“西吉道外我让他试着信我。于是他放了我们。”她继续说,“顾星朗,我得让他活着。”喜欢青川旧史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青川旧史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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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