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仲说过类似的话,认为她必然惜命。而亡崟之役里她那般妄为,知情者皆以为她是凭着阮雪音而笃定阮仲不敢杀她,凭着一些人,笃定另一些人不敢杀她。
“你信不信都好。有时候我只是在赌。拿赢面大的赌赢面小的,哪日运气不好赌丢了命,也认。生死是运数,家中长辈说的。”
上官宴凝眸盯进她眼睛,许久。“这样的人,往往赌赢,要很多次才会赌掉性命。”
妇人笑得更粲,“忘了公子也是赌徒。那些赌坊仍在么?还是孝敬主上了?”
太近,穿过造作的浓香上官宴终于闻见谙熟气味,春夜里自肌肤深处随体温散出来。“栀子为基,加茉莉、晚香玉、檀香木。”他深浅嗅,细细品,“辨不出来了。世间栀子香,无一与之同。”
“还有小苍兰、桦木、广藿香和香根草。”妇人失笑,“抹了这么多浓香盖,居然还能闻到。”
老师调的栀子,文绮调的茉莉,沉于底,浮于表,就像某种谕示。
“别再抹了,实在吃不消。原来的气味非这么近难辨别,而能这么近辨出此香的人,除了我,都不在麓州。”
妇人点头,“还是喜欢栀子香。”
“五月栀子开,到时候日日让人给你插瓶送进来。”
五月栀子开。她心里重复这一句,忽想到静水坞外连岸的垂丝海棠该正开。那样明丽的粉,独属于春天的艳俗,也只有慕容峋这种傻瓜,从来只按他自己喜好送东西。
“生意上的事,公子烦闷时多与妾身说吧。”好半晌她道,“帮不上忙,宽慰话总能讲两句。”稍顿,又轻声只如耳语,
“听说北上观赛去了?”
信王尚在途中,先后抵达霁都的是十一拥王和老七宁王。
自都要面圣,饮酒相聚;又因信王未至没设真正家宴,女眷们也便不出席,连续两场吃喝都只兄弟几人。
恰顾星漠也在,倒很热闹。
淳风跟着沈疾纪齐果然闯进了决赛,循例休整的两日也没闲着,硬拉二人集训、带她熟悉路线。
决赛较量与前几场其实雷同,差别在地方——
是以霁都城为赛场。
要看路线只能出宫巡城了。
未免惹注意三人皆乔装为城防,顺理成章驭马骑行。四月春满城,梧桐由青渐转碧,桃花杏花三两枝自院墙探头,风过粉瓣飘,落在顾淳风深色的戎服深色的马上,平添欢意。
这人束发穿戎服倒好看。纪齐顺花瓣落处往人身上瞧。比穿宫裙好看,将那张白皙脸蛋格外衬得鲜妍,让平平无奇顾淳风也有了倾城色。
“不周山的桃花定比这里的好看。”便听顾淳风道。
“不及。”再听沈疾回。
“不周山的春定也比这里的鲜活。”顾淳风继续道。
“不及。”沈疾依旧回。
冬天时还处处都及,槐府一夜山盟犹在耳,主意一变,全不对了。
两人都看着前路,目光不往来。纪齐甚觉别扭,待三人并驾上了环城车道,一咳道:
“山野城阙,各有各美。哥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不周山逛逛?”
“带不了了。”顾淳风没好气,“人家要保家卫国为君上搏命,婚都不想结了。哪有空去不周山?”
纪齐白她一眼,复向沈疾,“据说从崟——从长乐郡出,沿雅水一路上溯翻三段山峦,再过一片平原,乃至不周山下。”
沈疾望城道明肃,“山峦间还有谷地矮丘交错,荒无人烟。那年我随君上、黎叔还有你兄长他们下山,也才头回知,竟这么远,无怪遗世独立,始终没被阮氏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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