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显之以一种无限绝望的调子,用他那破锣嗓喊了出来,边喊还边笑,“那不是两仪!哈哈!这是知机!是知机!”
纪行见识少,所以就问,“知机是什么?”
李离转过头看他,“知道烂柯人吗?”
纪行摇头,“不知道。”
李离长话短说,“有个人去砍柴,看到俩人下棋,看完那局棋已过三千年。斧子已经烂没了,下棋人也走了。他就捡起两枚棋子,说两字,知机。”
纪行问道,“然后呢?”
李离道,“他就得道了。本以为是个神话故事,没想到这世上真有知机。”
纪行摊手,“难道不应该是个故事吗?”
李离笑得很奇怪。那笑容兼着苦涩还有灰败,让纪行有那么一瞬间想往他脸上来一拳,因为连他都看得出来这笑容意味着绝无生机。
李离道,“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
作为方外行走使,他早就知道这片天地出了问题。一张大幕即将拉开,只是那些稍微活过些岁月的人都对他们守口如瓶。他估计若干年后自己也会像那些前辈一样对自己所知道的某些事情讳莫如深,天涯秘境已经露出了太多蛛丝马迹。
妖道在咆哮着,嘶吼着,声浪震碎了方圆数里的杂草,掀起一片狂沙。
桑复终于得偿所愿,在他干掉一个真灵怪物之后,也被那怪物伤得重伤垂死。
阮清也顾不得那么多,拦腰抱起糙汉桑复冲了出去,虽然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冲了。
但子刊已经殿了上来,关键时刻墨家子弟的确靠谱。四发射神弩箭上天,那些怪物可没有纪行的无暇体魄,于是纷纷避开,因为就算纪行被这射神弩箭咬一口也必定重伤。可还是有两个怪物被射神弩伤到。子刊一手抓一只弩,对着漫天怪物乱射,弩箭自会寻找目标。可两轮过后,子刊便扔了射神弩抽出木剑,因为弩箭已经空了。
秋玉堂俊逸的面庞上尽是疲惫还有汗水,他收起玉笛,将阮清和桑复护在身后,然而一旦子刊的防御被破,他也挡不住几下。
红线大喊一声,“师兄!”
而后他那一件红色外衣突然崩散成了数万根红线,这些丝线有的上了天,有的护在他们身周。直到这时红线才暴露出他那鼓起的胸脯,原来他是个女人。但此时没有人顾得上她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李离灰败的脸上是知道真相后的绝望。方外一直寻找的秘密原来被儒家藏了这么多年,可惜这里能看懂的只有他一个,否则他也要拖着别人和他一起绝望。
纪行回头看了看阮清等人,又看了看正在妖道手里的邹显之,一时不知道该帮哪里。
妖道嘿嘿怪笑,显然完成了什么仪式,而后他狠狠地将那两枚棋子往地上一摔!
变天了!
此地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黄,而后化作飞灰!整片天地从刚刚的青山绿水在不到十息的时间里化作了漫漫黄沙!而天空也从蓝色变作了血红色,连云也成了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