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行道,“为什么朝廷要他们隐瞒真相?”
胡惟庸叹一口气,“你真以为异魔之乱仅仅是异魔之乱吗?大商独占九州,天下其余七十二州,三千国,早对大商占据如此辽阔的疆域起了侵犯之心。千年前异魔之乱正盛时,曾有一次坛前百论。论述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大商交出八州给与三千国一千年,以此提升他国实力,共同对抗异魔。在那个信仰遍地的时代,一些图腾极具煽动之能,许多人包括大商子民,竟然也信了那些论述。当年宋将军上神山敲钟,既是敲碎天下人对于信仰的盲目,也震碎了那个诸神遍地的时代。一旦宋将军屠戮无辜孕妇的消息传出去,那些图腾......”
纪行打断他,“宋千会打碎了天下人的信仰,所以他成了另一个信仰。他高高在上,他是天下第一人,浑身金光,光芒之盛甚至遮过了他的污点。从此天下人不再妄图走邪门歪道的路子,一心习武,只为有一天能像宋千会那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胡惟庸没有想到纪行竟然将当年之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怔了怔,“人心里的信,往往自己难以察觉。天下人对图腾的信,往往是盲从,而非真正信仰。这种假的信仰很容易成为图腾控制他们的手段。当年宋将军之意并非如此,只不过其中另有隐情,他也是不得已被逼到了这一步。”
纪行道,“那他杀了无辜者,难道是做对了?”
胡惟庸当年也是真灵八境的大人物,只不过因为此时,心上染垢,堕境至七境,且始终不得存进。今天再次提起当年,一是他想找人聊聊那些疙瘩,二是这个心结已经困扰他多年,鬼使神差便讲了出来。
“自然是,不对的。”胡惟庸又叹一口气。
纪行道,“多谢大学士。我对含光鹭影仰慕已久,不知大学士可知这二位的坟墓在何处?”
胡惟庸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欣慰,笑了笑,“虽然不知你从何处听闻的这对伉俪,但这二位的确并非俗人。君子,隐士,仁者,圣贤四心境。这二位当年已至少有仁者的境界,与我也是之交好友,他们的墓,也是我选的。极南之南自然是海,海外有一处浮岛,岛屿极大,常游离于一处巨大漩涡周围。那漩涡便是池渊,当年池渊一门便建在那岛屿之上。那二位的墓便在岛上最高处,便是死后也好北望大商。”
纪行道,“过一段时间,我想去祭拜一番,是否要向阴阳家的人通通气?”
胡惟庸道,“这事我给你去说。唉,没想到今日聊了这么多。”
纪行道,“大学士,那三日后我便到你府上叨扰一番。今日陛下不会来了,下官送大学士出宫。”
胡惟庸道,“如今宫内宫外皆知你乃陛下身边近侍,今日一见,你这年轻人倒也还不错。陛下年轻,等见到陛下,要多与陛下讲一讲礼数。”
纪行点头,“我会的。”
而后纪行便送胡惟庸出宫。胡惟庸这人给他的感觉,像是山巅白石,只可惜白石上尽是空洞。纪行听完这位大学士与他讲起的那些陈年往事之后,心里像多了什么东西。他回到自己住处,啥也不管,躺在床上,却也觉得心中烦闷。
于是他走出房门,可是现在是夜里,天上像有一张黑沉沉的大网,笼罩在纪行心头,让他总是不痛快。纪行什么也不管,一路走出皇宫,没有人为难他。他又到了那个巷子,昨晚碰到的那个老头居然又在那儿吃馄饨。
“我记得以前你这儿可不卖这么贵,比现在至少便宜两文钱!”老头犟道。
货郎一脸别扭,又不好意说自己涨价,“七八年了,只涨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