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有一间平宅,连个院子也没有。这是个奇怪的事。因为京都寸土寸金,少有平宅。
这处平宅是朝廷专门给礼亲王建的。
一架王辇停在这宅子之外。礼亲王早已被贬作庶民,自然王辇不可能是他的。一个男人从王辇之上下来,也不要人扶,径直走到宅子门前,敲了三下。
敲门之人是东平。
等了一会儿,门便开了。
东平望着门内那人,呐呐不知如何言语,“皇兄,你怎么头发白成了个这啊?”
开门的人正是礼亲王,他弓腰拱手,“拜见东平。”
东平勉强笑了一下,手里却扶着他的四哥,“皇兄,你我之间,那还需这样?”
礼亲王头发全白了,显出老意,“亲王驾到,我一介庶民,安敢不拜?”
东平叹一口气,“皇兄,今日我来看看你,其他的,万事休提!”
礼亲王侧过身,脸上的笑竟然显出温和,“五弟。”
东平将两手揣在袖子里,进了门,回头道,“你们不要进来!”
他自然是对那些手下说的。
礼亲王见此,关上了门。
东平进了门后,叹一口气,“怎么连个院子也没有?”
礼亲王给东平泡了茶,“朝廷给的,这已是二哥圣恩。当年我做的那些事,现在细细想来,的确是太过了。如此能有一处宅子住,一月五十两银,不愁吃穿......”
东平刚坐下,凳子便咯吱响了一声。礼亲王赶紧止住原先话头,“慢点,凳子腿不吃力!”
东平从未来过礼亲王的住处,今日来此,此地情况着实将他狠狠地震撼到了,“皇兄,我......”
礼亲王赶紧道,“不必为我考虑,我是戴罪之身,五弟切莫牵连自身!”
东平便深深地叹一口气,“想当年二哥尚在,皇兄如何会受这罪?”
礼亲王是少有能体会到太庚皇帝孤独的人。以太庚皇帝的手段,对付他和恭亲王实在再简单不过。现在他才明白太庚皇帝不过是想要兄弟情谊,所以迟迟不对他和恭亲王下手。他们斗了一辈子,太庚皇帝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其权威都不是他和恭亲王能挑战的。反倒是太庚皇帝一死,他礼亲王的日子便变得难过了起来。朝廷中那些保皇派可不会像太庚皇帝那样顾及皇家血脉。
只不过能将他处死的人,只有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才有这个资格。
礼亲王道,“二哥的境界不是你我能够比拟的。明年春,到了清明,东平,你能带我去拜一拜祖宗祠堂吗?”
东平楞了一下,随后点头,“好!”
礼亲王问道,“侄子在朝中现如今如何了?”
东平道,“陛下年轻,好在身边人才济济,又有丞相,大学士,宫部大统领,辛椎等老臣辅佐,将来即便不如二哥,想来也不会将大商拖入水深火热当中。”
礼亲王点点头,“我去给你炒个菜,今天中午你就在这吃。”
东平看着四哥一头白发,心中不忍,“四哥,我来帮你。”
于是二人炒了点咸菜,煮了一锅粥,围着桌子喝起了粥。东平多年不下厨,或者说从未下厨,弄出一脸灰,好不狼狈。反观礼亲王,倒是显得闲庭信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