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行的马车已经到了空明坊,他刚刚收到消息,二叔被人构陷了十桩大罪,其中之一还与他有关。那便是暗中大肆购买硝石,意图谋反!真正致命的还是有人密信给应天府,说高岐佑勾结异族,致滇西八百将士尽殁。这种无凭无据的构陷正因为其无凭无据才成为最致命的威胁,因为二叔自己也很难找到证据自证清白。
一切来得太快,若是自己今晚身死,那二叔便会背上最大的一个罪名,那便是谋害自己!
说来荒唐,高家人怎么会谋害高家人!可是天家无父子,在外人眼里高家内讧又如何不可能发生?解释高岐佑一旦倒台,高家盘踞于京城的势力势必会缩水到零。哪怕是常无极也要沉寂至少五年才敢继续和高寒士联系!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时候四大家族集体沉默,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声援高岐佑。
所以他今晚只能生,不能死。
这么大的阵势,他还是头一次见。他不相信会是什么小人物来对付自己。恐怕那八品无名剑客即便在今晚出现,还真的会变成无名小卒!
话分两头,丰达荣那边可就显得惬意多了。他对于京城的人而言是生面孔,哪怕是他走在大街上,旁人见了他也只会叹一声,“好长的马脸。”
所以他往白云观这边走,连遮掩都不需要。
只见他大大方方到了白云观之前。虽然他没来过这里,但是此地的地形他已经十分熟悉。此时他不得不叹服一声纪行,因为纪行给他画的图里那些随意涂抹之处,竟然与此地的花花草草的位置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等他走进道观,却见一中年道人身着羽衣,仪态端庄。
道人问道,“客可是求缘法?”
丰达荣点头,“求。”
道人叹道,“客心不静。”
丰达荣道,“我先进来说话。”、
道人摇摇头,“退去吧。你一武夫,莫要扰了道门清净。”
丰达荣想了想,记起来纪行说的话,这个道士是个真道士,“我父母双亡,心有郁积,心不静当然是有心不静的道理。并非在下要把麻烦惹到这里。”
道人摇摇头,“可你还是不能进来。”
丰达荣不管,大步迈向前,径直到了三清之前,拜了一拜,随后转身去一个角落的案上去了香,要拜三清。
道人这回没有拒绝,却是叹道,“客是头一回来,怎的对小道的道观如此熟悉?”
丰达荣知道自己露馅,不过也惊异于这个道人怎的眼睛如此毒辣,“天下道观都长得差不多,你哪里看出来我对你这道观熟悉的?”
道人道,“你身上的血腥气太重了,我劝你走吧。”
丰达荣没说什么,点上香,敬好了,再放下一锭银子,而后跪下合上眼。此时一个小女孩走出来,倚在门边,“师傅,又来香客了吗?”
道人平静的面庞上微微有些变化,“观心,管好观若,别让他出来。”
此时观若从他姐姐后边探出一个脑袋,“师傅叫我啊?”
丰达荣突然睁开眼,咧开嘴对着那两个孩子笑笑。苍松叹一口气,“客,离去吧。”
不知不觉这道观之内已经出现了三个人。一个人守住门口,一个人拿起笤帚开始扫地。还有一个人径直朝着苍松走过来,“道长,我们想和这位香客聊聊。”
苍松右手拈着食指,置于胸前,闭目喃喃道,“道门清净,道门清净。”
丰达荣突然对那两个小孩儿扮了个鬼脸,“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山远水长,恩恩怨怨。小家伙儿们,你们有没有见过江湖?”
观心没明白丰达荣为什么这么问,但是丰达荣这个糙汉寥寥几句话让她突然感觉像是看到了江湖之上的那些光影杀气。她摇摇头,老实答道,“没有见过。”
丰达荣笑笑,而后回头对那三人道,“在下只是来烧一炷香,马上就走。”
他话音刚落,腿上却像是装了簧机一般,整个人登时跳到了观心身前,而后伸手就将他俩抱在怀中。那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丰达荣已经抱着两个小孩儿从柱子上跳到房梁之上,而后只听得哐当一声,丰达荣破开房顶,紧接着就往外跑。
那三个人就算反应再慢,此时也已经跟了过来。其中守门那人压根没从房梁那跳出来,而是直接跑出来追向丰达荣,因此他速度最快。
丰达荣只感觉背后似乎有风声,想也不想,回身就是刚猛一掌!
只听啪的一声,那人被丰达荣一掌击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悬没回过一口气。
空明坊。
纪行察觉到了异样,这地方太安静。按照礼数,这时候戈达尔大祭司应该派人来接自己才对。看来刑部的消息一点儿没错,就是不知道谋划这次刺杀的人究竟是谁了。让他感到有点心悸的是,有关此事,就连刑部尚书解古远也只知道一个大概。所以说谋划此事的人必定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但是他今天不管前面是什么,就算是阎罗殿他也要闯一闯了!
纪行下了轿,回头对小怜道,“你就在轿子里边,先不要出来,我往前看看有什么事。”
小怜小声应道,“是的,公子。”
纪行让假扮成马夫的合安按住马,他要孤身往前探一探。合安此人谨慎,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
纪行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这里真是安静地有些过头了。别说没有人,就连活气都没有。凭他的武功,竟然连一点呼吸声都没有听见。难道说空明坊的人全都遭遇了不测?他不再想更多,打算再往前走几步。
突然不知道是哪响了“呲”的一声!
电光火石之间,纪行心似电转,瞬间明白了,他只来得及大喊一声,“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