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蚁虫正在向前慢爬,它探知到前面有障碍,但是它并没有想那么多,继续向前走了去。在它的世界了,它感觉自己转了一个方向,但是这个方向它描述不出来,只知道是在向前的路上折了一下。
这就是蚁虫的悲哀。它这一生都只能察觉到前后左右,却没有上下的概念。如同上苍给它的魔咒,就算有一个比它智慧更高的生物天天来告诉它什么叫做上下,它也理解不了。这也可以说是境界的差距。智慧的高低往往就体现在境界上,一个生物与另一个生物的区分,一般来说是看习性和形体。但是有的时候,境界的差距会比动物之间习性与形体的差距显得更大。
好比曾经有一个老掉牙的笑话。两个农夫在猜测皇帝究竟是用金扁担还是用银扁担,三个农妇在讨论是不是后宫里的娘娘们每天都有剥不完的大蒜和吃不完的大饼。这便是境界上的差距,两种人虽然还是同类,但是已经无法进行正常交流。
何况是境界上的差距。
当一个人的心思全部停留在如何活得更长,飞得更快更高,如何以动辄数百年上千年的时间跨度来思考问题时,他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应当算作地仙了。这类人大概便相当于一方图腾,随便睡一觉就是五百年,睡醒后他脑海中停留的信息仍然是五百年前的,所以他必须要以极快的反应来将这五百年内发生的所有事全部思索一遍。而对于一个凡人来说,那些只是他们需要考证的历史,对于一个地仙级别的图腾而言,那只相当于自己睡了一觉。
因此这些图腾会在大时间跨度上去实现一些自己的想法,通常这一个想法就会需要几十代凡人去完成。于凡人而言,那是延续数百年的惊天大计,可惜对于图腾而言,那可能只是他临时起意而已。
这时凡人与图腾之间的境界差距就体现出来了。二者之间没有对话的必要,但是一方却囿于另一方的各种影响,不得不顺应另一方。因此即便一个凡人因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而气得跳起来骂那图腾。那图腾或许还会觉得这个凡人特别可爱,甚至不会有一丝想要伤害这个凡人的想法。这种境界的鸿沟永远无法弥补,你的喜怒哀乐对于一个境界比你高的人完全无用。这个时候你们便是两个物种了。
地仙与人仙的差距便是如此。
而当今天下唯一一个可能达到人仙境界的人,便是梅生。此人的境界已经高到了甚至会尊重任何一个生灵的地步。不到五万岁的人仙,即便是在上古时代也是极为少见的。他还是在这个末法时代完成了这个壮举。地仙,也就是图腾与他的差距便相当于凡人与图腾之间的差距。即便有比他寿命更久的图腾,也绝对不会比他聪明。他深谙这片天地的一切法则,对万事万物都有着近乎于克制的耐心。即便是面对纪行他也能唠上两句。
当然,这世间还会有一些特殊的存在。比如宋千会,比如将来会接宋千会的班的宫部。这些人都是走的肉身成圣的路子,他们玩心计玩不过梅生,但是唯一一个优点就是能打,而且是极能打。好在他们会有自己的智囊团,大商人才无数,总会有擅于计算推演者,钦天监提司便是这么一位。再加上大商皇宫藏着的无数秘密,这才让即便是已经可能达到人仙之境的梅生也不敢轻易踏足。
若是不论境界,归根结底,不论是梅生还是宋千会抑或是宫部,他们的强大很大程度上都源于他们的身体。梅生有不灭法身,宋千会有不动霸体,宫部的生死转轮骨相已经练了一半了。这三个人的肉身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梅生的不灭法身没有什么可说的,一旦达到人仙之境,除非降下天罚,他们几乎都可以滴血重生。虽然他是一块石体,但是即便被打碎之后,仍然很快就能重组,且强度会不发生任何变化。
宋千会的不动霸体承自大商皇宫里的至高武学,当年大商的第一位皇帝就是凭着这个建的国。在当年,这确实是最强大的武学了。这门功法的特点就是遇强则强,而且从来没有出现过上限,也没有人知道不动霸体的上限在哪儿。即便是今天,大商仍然在享受着那位皇帝留下来的福泽,他给这片天地留下的影响已经有数十万年了。
宫部的生死轮转骨相已经完完全全是属于神术的范畴了。梅生这些年一直在研究这个,就是想掌握生死轮回之道,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有成功。而宫部修炼的,正是这种逆天的功夫。若是让他练至大成,他的肉身强度甚至会达到梅生那不灭法身的程度,而且极有可能会有浴火重生的逆天能力。也就是说,宫部将来或许仅凭体魄就能和梅生平分秋色。
所有的体魄当中,最让人向往的,其实还是佛门金身。若是能练成任何一种佛门金身,练到高处,最少都会有三丈无敌。也就是说三丈之内,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到他们。
这些强大的肉体一旦出现在一个原本境界就极高的人身上,会让他不论是从灵魂还是现实存在方面,都有着相较于凡人而言无可动摇的神明地位。
蚁虫仍然在攀爬。当它爬到最高处时,它仍旧不知道自己是在向上。可就是在一瞬间,突然之间它背生双翅,翅膀的新能力让它开了窍。它突然发现自己以前认识的世界是错的,世界不光是只有前后左右,还有上下之分。假使它再聪明一点就会发现自己会获得一种名为思考的能力。它终于窥探到了一点儿世界的真相,所以从现在开始,它的境界变高了。
这只蚂蚁就是纪行。
这天晚上下雨,所以纪行没有给她表演打拳。因为雨下得太大,他穿着蓑衣出来看庄稼有没有被雨水打坏。他们住在镇子边缘,去庄稼地很快。
雨水很快将他浑身都打湿了,风也大雨也大,什么都听不清。噼啪一个闪电下来,将这一片大地照得白茫茫一片。纪行发现不远处的官道上出现好多马蹄印。这个镇子安静得太久了,哪来这么多马?他感觉到不对劲,赶紧回去找白芙。
等他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大门已经被打开了。院子里十分嘈杂,乒乒乓乓响个不停。他从柴房扯了一根柴火捏在手里,跌跌撞撞冲进房子里,屋里四个人将白芙按在桌子上,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纪行抄起柴火就冲了过去,同时喉咙里发出只有野兽才有的低吼。他虽然力气不大,但是打得特别狠,一劈柴敲在了按住白芙肩膀的那个男人脑门上,那个男人当时就被他打蒙了。剩下三个男人都抓起杀猪才用的尖刀朝他肚子攮了过来。他虽然武功尽失,但是很会躲,人家过来攮他没成,反而被他一个一个打在手背上,疼得差点刀都捏不住。
白芙暂时脱困,赶紧把破碎的衣服抓起来护住自己隐私部位,而后往墙根那边躲。
纪行血红着眼睛。门外闪电扯了下来,趁着打雷,屋里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的那瞬间,他狠狠地一下砸在离他最近那个人的手背上。那个人手里的尖刀登时便被他砸脱了手,他想也没想就抓起地上的刀戳进了那个人心窝搅动了一下。那人便从他怀中无力地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