埔鸦村,位于一片绵延不绝的大山之中。远处青山如卧牛一般静静趴伏在大地之上,将这个村子里的人,与外界隔绝开来。但是也不是完全隔绝,村里的年轻人健壮得如牛一般,压根不费什么事就能走出去。只是就算是走出去,也没什么更好的活计,所以这个巨大的村寨就这样安安分分地,几百年也没有什么变化。
说这是个村子,其实不对。按照规模来看,几十万的人口,这哪能算作村子?但是这里的人并不这么想,因为住在这里各家各户的人,往上数几十代人,还真就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大奎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一本“武功秘籍”,如疯牛上身一般在大街上狂奔,而后他欣喜若狂地冲进一个露天铁匠铺。只见他将自己狠狠地往一堆柴火里一摔,柴火被他震起一阵烟尘。他赶紧将一个正躺在柴火堆里的年轻人晃醒,“铁匠!铁匠!老子发了!”
年轻人睡眼松醒地睁开眼,“捡着金子了?”
大奎给年轻人翻开他的宝贝,“你识字多,看看这是不是武功秘籍?”
年轻人不耐烦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却没来由地心头一震,“给我看看。”
虽然嘴上是在征求人家意见,他手上却已经将那谱子扯了过来。大奎一时没反应过来,发愣道,“我照着这上面的小人练功,一年后就能成了吧?”
年轻人看着这谱子上的文字,不禁叹一口气,“这种字,我也很多年没有见过了。遥想当年我行走江湖时……”
“喀!”大奎呸出一口老痰,“你走个锤子江湖!”
年轻人被那谱子牵动神伤,毫不介意大奎的无礼,“这确实是一种武功秘籍,但是不能乱练的。这是东瀛忍术,练得好,不见得能活下来,练不好,一定会死。”
大奎奇怪地道,“东瀛忍术?这字儿到底是哪国的字,你到底看不看得懂?”
年轻人伸手示意他不要急躁,“你先听我娓娓道来,”他看着他这铁匠铺里的几百把剑胚,“东瀛忍术是一种十分残忍的武学,甚至不能算是武学。就算是东瀛人自己练,那也得是剑术世家的少年人才有可能习练这种武学。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修行暗器,毒药,刺杀剑术,哪怕就是这些,几乎每样都和毒沾边,稍一不慎就会把自己给玩死。”
大奎来了兴致,“他们干嘛这么糟践自己?”
年轻人摇摇头,“这就是这些人的可怕了。修行忍术过程之中,活下来的无一不是谨小慎微之辈,个个都是人中豪杰。等到这些基础的学完了,他们才开始修行遁术这类的高级忍术。但是就算那些他们所谓的低级忍术,若是能练出个名堂,那也能做一位一等一的大剑豪了。”
大奎眼里满是憧憬,“大剑豪?”他随便抓起年轻人放在炉子旁边的一把剑胚,却不知那是刚刚从炉子里打出来的,烫手得紧。他手一缩,掌心已经是几个泡,但是他依然兴奋无比,“等老子也成了大剑豪,我就去学东瀛忍术!”
年轻人现在已经是自言自语了,“等他们学了遁术,幻术,这就已经不再是一般忍者,多数都达到了上忍的层次。这些上忍……唉,不给你说这么多,总之就是十分的厉害。”
大奎就喜欢听这年轻人哈牛皮,“铁匠,我要想练成上忍,你说要几年?”
年轻人笑道,“等你练成了上忍?你孙子都躺在棺材里,等他孙子的孙子来上供的时候,估计你还没练成!”
大奎不停地吹自己手上被烫出来的两个水泡,“像我这样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你真是那个……有眼不识那个啥山!”
年轻人道,“你以为上忍就结束了吗?”
大奎皱眉,“还有?”
年轻人站起来,精神抖擞地抓起来大奎刚刚才扔了的剑,只听“呲”的一声,他掌心冒出白烟,显然被烫的不轻。而后他将剑胚放回炉上,“传说中的至高忍。一人可灭一国。说万夫莫敌都是在骂他们,他们哪儿才只是万里挑一?说天下无敌又有点儿太绝对了,总之就是厉害得没边。”
大奎看着年轻人双手负在身后,背对太阳,一时间竟然有些宗师之风。他将年轻人的手扯过来,那表情就像看到了屎一般的怪,“赶紧一块儿去弄点儿膏药,老子这会儿好像疼劲儿上来了。”
年轻人摆手,“不必了,要想修行忍术,这忍受痛苦就是必过的一关,如果你连这点儿疼痛都忍不下去,那就不要奢望成为至高忍了!”
然后他们俩将牛皮一路吹到了神医那里。
大家都把神医叫陈伯,陈伯的爸爸也是神医,他爷爷也是。他爷爷死了后,他爸爸就成了神医。等他爸爸死了后,他就成了神医。
神医真的很神,有几手偏方,灵得很。就连卫国大将军与北越打完一仗之后,都来求过药。以前有窜匪来埔鸦村,凶神恶煞,看到陈伯的爸爸,就说让他交出偏方。陈伯的爸爸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在这里。”
然后陈伯的爸爸就被砍了脑袋。窜匪让陈伯交出偏方,陈伯指了指他老子已经掉了的脑袋,说,“他的脑袋里比我的脑袋里的方子多一样。”
窜匪忍无可忍,打算砍了陈伯。陈伯那个四十多岁整天都在磨药的儿子走了出来,指着陈伯的脑袋说,“他的脑袋里比我的脑袋里的方子也多一样。”
窜匪还没反应过来,陈伯那个年轻的孙子走了出来,说了一句同样的话。
窜匪被神医一家将了一军,最后灰溜溜逃了。
后来卫国大将军听说了这件事,提着刀砍了一个七品官一家,除了小孩儿,连只鸡都没放过。查清楚了之后才知道,那个窜匪是七品官派人假扮的,就是图神医的那几个方子。
陈伯一向不说什么废话,给铁匠和大奎包扎好了,“打一把镐,药钱不收了。”
铁匠算了一笔账,觉得自己亏了,但是想到这是神医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