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山之上,已经成了一片五颜六色的雷电洪流。数千图腾在这雷电洪流当中如同一叶叶小舟,几乎就要在这样的冲击下垮散开来!
雷电洪流一连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最后才渐渐消逝。但是被雷电洪流冲刷过的太山,却已经变得伤痕累累,原先光洁的山壁此时满是碎裂缝隙。原本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人造的大山,经过这雷电洪流冲刷过后,反倒像是自然形成了。
同时这太山开始显露灵光,原先被雷电刮得伤痕累累的众妖,却似乎在这灵光之下渐渐愈合伤口。
原本肉眼可见的太山山巅,此时已经已然模糊不清。那无比高寒之处,存在的无尽罡风所卷动的气流,活生生将山巅遮蔽在了寒风之外。哪怕是这天已经被太山捅破,世间上的凡人依旧不能接触到天外的零星半点。
当然,除了一个人。
有这么一个说法,能够有能力仰望星空的生灵,才有资格站在更高的地方。
就比如说蚂蚁,它根本就没有上下的概念,自然无从抬头仰望星空。在蚂蚁的认知当中,一向只有前后左右,倘若真的给它一个垂直向上的墙壁,它也会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对于对它而言向前就是向上。
又比如说猪。其实远古时代的猪,是一种神兽,许多部落都将猪作为图腾。那个时候,猪还有仰望星空的能力。不过因为后来这种牲畜需要不断地在地上寻找食物,尤其是要翻动泥巴,所以久而久之就不再抬头。直到后来,猪的脖子后面长了一块骨头,直接悍死了它抬头的权力,哪怕是它想抬头也做不到了。
而狐狸拜月,天狗食日,狼啸孤月,牛沐星辰等传说,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些生灵仍旧拥有着保持仰望星空的本领。所以这样的生灵,只要环境合适,没准就能修成一方大妖。
当然了,最有能力仰望星空的依然还是人。
因为这方星宇本就是人类的祖先赐予他们的礼物。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力竭而死。他的一只眼睛变成了太阳,一只眼睛变成了月亮,其实也就是阴阳。他的头发变成了星辰,汗毛变成了树林灌木,肌肉血液变成了山川,骨头变成了山脉。他呼出的最后一口气,成了寰宇之中的本源力量。
当然,传说只是传说,因为盘古这样的大神,已经无从考证,哪怕是把道祖请过来问他这个事是不是真的,想必道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人类确实在这亿万寰宇当中享受到了远超其他生灵的待遇。
不论神兽也好,妖兽也罢,它们想要修炼成形都没有人类来得快。
不过人类并不是生灵的终结,在人类之上还有仙神。
因为这些仙神本来就是星辰的一部分,他们就住在这茫茫星辰之上,他们就是亿万寰宇光明的一部分。
所以仰望星空终究只是仰望,唯有站在星辰之间,才能向着真正的永恒攀登。
在八十一州之外不远处,一个男人早已解下方才披在身上的裹刀布。他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何名椿会给他留下这个裹刀布,现在他完全懂了。有这等宝物,只要裹在身上,就算是在这电流当中游泳都不成问题。
此时的纪行背负双手,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曾经束缚他的一切,此时都已不再存在。他感受到了莫大的自由,浑身轻飘飘如同游荡在水中。原本垂下的衣摆,此时也呈飘荡之态。也就是这个时候纪行才明白为什么那些神灵雕塑当中,衣带总是如同被风卷起,随时在飞荡了。他以前还以为这是那些神仙为了好看,鼓动灵力让衣带之类飘起来,原来在这天外,地面的吸引力已经不再存在,这衣物没有了那股吸引力的束缚,自然是呈飘荡之姿了。
他试着向前走出一步,但是他感觉自己没动。不过实质上他确实发生了位置的转换,只不过纪行感觉不到而已。他有些疑惑,觉得不能动这种事,在自己身上不应该发生。随后他在这天外看着大地的方位,找到横断山所在。只见他再次向前大踏一步,他在此地消失了。
他使的是大挪移仙术,正儿八经的大挪移仙术,一般来说只有人仙才使得出来。至于地仙之流,当他们要进行远距离位移时,大多还是老老实实地不断加速,等到速度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也和挪移差不多了。当然了,如果有条件的话,别说地仙了,就是人仙也会选择走传送阵。
不过在这午托星域,尤其是在午托星域最边缘的此地,说这里鸟不拉屎都是抬举了,哪来的传送阵?
纪行在这天外进行了一次较小规模的挪移。这回他有了一丝感觉了,因为他察觉到了自己确实动了,但是不知道动了有多远。往下一看,嘿,已经到横断山之上了!他很明显地察觉到了在这天外他的任何能力似乎都放大了许多,这挪移之术竟然用起来是这么的方便。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纪行望向渺远的太空,他清楚地记得梅生是向着哪个方向消失的,他要去把他找回来。
随后纪行便以这种极快的挪移速度进行了天文级的位移。
这天外没有空气,没有尘埃,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偶尔高速掠过的一颗颗细小陨石。所以纪行感觉自己的神识似乎在这里一点用处也没有,就算他将神识全部铺散出去,也收不到任何反馈。这种感觉很难受,就像猛地一拳打到了空处,一点儿着力感也没有。
他连着飞了三天三夜,当他回头看时,自己原本所在的世界,现在只有一只盘子那么大了。盘子晶莹剔透,闪烁着荧荧蓝光,上方云气弥漫,美不胜收。但是这个盘子又看起来实在是太脆弱了,如宝石般吊在这亿万寰宇之中,似乎只要一只铁榔头就能把它敲碎。
纪行顾不上这诸多感慨,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寻回梅生。他这一生一向守诺,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一口唾沫砸一个坑,没有失言的时候。
但是他已经飞了这么远了,还是没看见梅生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