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直接睡着,想让自己意识昏沉一些。”我望着他,说,“不然又要做噩梦。”
“别怕,”繁华满脸怜惜地再度搂紧了我,柔声道,“没事的,我在你身边,没人会伤害你。”
我像小孩子抱大人似的抱住了他的脖子,问:“你知道我梦到什么了吗?”
“不管是什么,”繁华说,“我都会护着你,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外面。”
我说:“我梦到你死了。”
繁华立刻不说话了。
我来劲了,攥紧了他的衣服,瑟瑟发抖地说:“我梦到你和我爸爸一趟,躺在停尸间里……胸口被撕开了一个大洞……梦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些人,好像是警察什么的,在对我说话……不过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繁华依旧沉默。
且我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很僵硬。
于是我话锋一转,道:“我觉得这得怪你。”
“怪我?”繁华这才开口,语气轻柔地反问。
“嗯,都怪你,对我讲什么活不过三十三岁,”我说,“我本来觉得你生命力很顽强,但自从那次之后,心里老是别扭……”
繁华道:“我记得你根本不信。”
“……”
我没说话。
安静了一会儿,繁华又轻轻地叫了一声:“菲菲?”
一边在我的额头吻了吻。
“嗯?”
我继续娇弱回应。
“是不是困了。”繁华说,“我抱你回去。”
离开了阴冷的酒窖,身体感觉舒适了不少,但心里还是冷得厉害。
繁华把我放到床上,女佣取来热毛巾,他用毛巾暖着我的脚,一边仔细地擦净了那上面的灰尘。
我搂着被子,望着他专注而温柔的脸,目光不由自主的挪到了他的胸口。
梦当然只是为了伤害他随口编的。
可是这颗心,我是真的好想掏出来。
暖和了一会儿,我开始有点困了。
繁华也显然看出来了,便躺回来搂着我,像以前那样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缩在他的怀里,问:“你为什么喜欢这样拍我?”
“不舒服么?”他问。
“只是觉得很奇怪,”我说,“你以前就带过小孩吗?”
“没有。”繁华说到这儿,略一沉默,道,“我大姐总是这样拍我,我觉得很舒服。”
“你跟你大姐感情很好啊。”我记得他提过。
繁华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啊,我父母都太忙了,事业对他们来说无比重要,所以从小都是大姐在照顾我。”
我说:“所以也可以说,她就像你的母亲一样。”
“嗯……”
口气似乎有点敷衍。
我说:“那我可不可以问问,你妈妈和你大姐,你更爱哪个?”
繁华再度陷入沉默,良久,说:“这种事不能这么比。”
“哦……”我说,“那是我不该问。抱歉。”
繁华没说话。
我继续说:“你爸爸说,你大姐是抑郁症去世的。”
繁华还是没说话。
我便轻声唤道:“老公,你睡了吗……”
“嗯。”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妈妈是自杀的。”我说,“我姐姐说,这是她恨我爸爸的根源。”
繁华说:“你没讲过。”
“我也是快死时才知道的,”我说,“我姐姐说,我妈妈是在我身边自杀的,原因是我爸爸对她很坏,她很痛苦……仔细想想,我妈妈那时或许也得了抑郁症吧。”
“……”
“我姐姐常常骗我,但我觉得这件事是真的。”我说,“可是我爸爸后来没有跟任何女人在一起,他一直想着我妈妈,他肯定很后悔。”
说到这儿,我握紧了繁华的手臂,问:“你那时也后悔么?”
繁华搂紧了我,轻声说:“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那如果我现在又死了,”我说,“你会不会……”
他吻住了我的嘴。
我没有反抗,任由这个带有明显惩罚意味的吻在我的唇上肆虐,待他松口时,我只觉得有点痛。
“菲菲,”他按住了我的脸颊,凝视我的眼睛,目光与窗口洒进来的秋日晨光一样冷,“这几天我很开心,虽然我知道你不是原谅我,而是不得不妥协。”
不。
不是不得不妥协,而是不得不假装。
“我很感激你肯暂时相信我,给我机会,让我证明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他柔声说,“但你知道,我情绪不稳定,所以……求你别再说这句话。”
我问:“你很怕我再死掉吗?”
“是的。”他说,“只要想想就会忍不住陷入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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