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苏怜茵先带我去了墓地,在门口,她说:“抱歉,我没办法陪你进去,医生说我有早产的迹象,我……”
“我明白的。”她的确不适合太悲痛了,我也并不希望她陪着我,便说,“我自己可以去。”
繁华的墓地安置在苏怜茵的一处宅子后园。她说,这是因为她父母还不知道他的事,所以暂时无法让他入祖墓,而这里经由风水大师勘测,作为“暂住”地点,是块不可多得的宝地。
墓地四周草木繁盛,亦有天然的池塘和小瀑布。不过此时正值冬季,因此池塘和瀑布全都冻上了,岸上的松柏银装素裹,一株腊梅正也在雪被下冒出了骨朵。
腊梅树下,就是繁华的墓碑。
拂去上面的积雪,能看到上面只有“繁华”两个字,没有照片,也没有立碑人。
显然,这是想尽量保持低调,毕竟这件事必须要保密。
没有照片,这块墓碑就显得不那么真实。
我站在它前面,望着那仅有的两个字,脑中又浮现起棺材的样子。
很奇怪,我已经记不起里面繁华的模样了。
繁念说繁华没有杀我爸爸。
穆安安说她没有换药。
如果她们都没有说谎,那么真相就是他自杀了。
城堡的监控不是我毁的,毁掉它的人一定知道我在做饭时下了药。
除了繁华没人会做这件事。
仔细想想,策划救孩子的那几个月,繁华就显得很不正常。
他总是在忙,对我也没了那种恨不得分分秒秒黏在一起的占有欲。有时当我半夜里醒来,会看到他正躺在旁边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现在想想,或许他已经明白我会做什么,他只是想避开我。
……只是想让我心无旁骛地杀了他。
“对不起……”
我抚着冰凉的墓碑,不敢大声说话。
苏怜茵的意思很明白,这件事就此结束,不再将它捅出来,我们便可以和睦相处。
但我还是忍不住心头发痛:“对不起……”
我不愿意承认,但我知道,虽然我自由了,但我的人生就如这凛冽的冬,万物冰封,再也不会幸福了。
从墓园出来,我和苏怜茵道别。
临走前,她告诉我:“我随时都可能生产,所以,你要尽快调整好。阿华走前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公司事务,你也可以随时联络我……我不建议你全权信任你姐姐,权力须得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我说:“我希望把经营权交给你。”
见她没说话,我又道:“我可以送你一些股份,我和孩子们有一小部分就够了,毕竟花销要比以前大了很多。”
三只是繁华的孩子,此事已经曝光。随之而来的就是安全问题,毕竟繁华去世的消息还在保密,总不免有恶徒盯上他们。
我们已经再回不去以前那种读公立幼儿园,住平民社区的生活了。
苏怜茵说:“你知道生孩子是有概率会死的。”
我说:“你能享受最好的医疗。”
“那也是有概率的,所以,我现在无法答应你这件事。”苏怜茵说,“过几个月吧。”
“……好。”我说,“但如果你有担心,可以找我聊聊。我当时大出血情况很危急,但仍然活下来了……”
苏怜茵微微笑了笑,说:“我并不是担心,只是它是风险之一。如果担心,我就不会留下它,风险不可避免,我不做我不了解风险的事。”
“原来如此。”我说,“抱歉,是我想错了。”
“你在关心我,我很开心。”苏怜茵说,“在我们再次聊起这个话题之前,你可以认真考虑。我还是那句话,权力需得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和自己爱的人。”
回到F国,穆安安的住处,刚走到附近,我就看到了几台车。
此时正有一台快递车停在花园门口,一个黑衣随扈正在签收快递,一边打开盒子检查。
盒子里是几套小玩具,脖子上带着刀疤的狰狞随扈仔细检查过后,便客客气气地送到了门口,见到我也表现得十分有礼。
这些随扈就像繁家这个家族一样,看上去礼貌客气,骨子里都是十分狠辣的角色。
我拿着小玩具进了屋,一开门,就听到屋子里的欢声笑语。
客厅里一地凌乱,穆安安正跟三只一起玩老鹰捉小鸡,扮演老鹰的穆腾大展着胳膊,做着俯冲姿势,正眼神凌厉地瞄着穆安安背后的那两只“小鸡”。
梁听南则在不远处安静地整理着玩具。
穆安安穿着一条被彩笔画得乱七八糟的T恤,头发也是草草绾着,脸上更是没有半点妆容,还流着汗。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她更生活,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她还是我姐姐,跟我一起在花园里无忧无虑玩耍的日子。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穆安安一起在家陪着孩子,也调整一下心情。
两个大人知道我的情况,于是梁听南就留在这里。
这天,苏怜茵告诉我医生要来给我复查,于是穆安安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儿,梁听南陪我一起等医生。
检查的结果一切正常,于是我告诉苏怜茵,等我给孩子们办好回国的手续,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挂了电话后,梁听南问:“你会带着他们三个回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