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过程中,女孩一直看着秋桐和金景秀,金景秀也一直在看着那个女孩,眼神有些怅惘和茫然。
东西都搬过来了,一箱一箱排列在一起。
六箱。
“大姐,我帮你算了下,这些东西一共是5680元!”船老大说:“你们要不要再来清点下?”
“不用了。”金景秀说着打开随身的包,直接拿出两沓人民币,一看就是从银行里取出来还没动过的,两万。
不知道金景秀什么时候弄的这些人民币。
然后金景秀把点递给船老大:“都给他们,不用找了。剩下的钱,是给他们个人的,告诉他回去一定不要交公!”
“吖——”船老大又呆了,借过钱递给那男人,嘀咕了两句,那男人也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
在家里有一辆自行车都算是好样的有一辆摩托车就是暴发户的朝鲜,一万多块钱,是他们来说毫无疑问是巨款了。
这男人有足够的理由目瞪口呆。
看着这男人的神态,看着这男人身边怯怯的漂亮女孩,金景秀的眼圈突然红了,低下头去:“我们走吧。”
我看了一眼秋桐,她的眼圈也有些发红。
我的心里不禁有些酸涩。
我们的船离去,走了一段距离,我还看到那男人呆立在船头,那女孩还在看着我们的方向。
继续往下游走,走到一处两边都是高山的地方,河边有一群朝鲜妇女蹲在河边洗衣服。
这么冷的天,鸭绿江水寒冷刺骨,她们竟然在江边洗衣服。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金景秀对船老大说:“靠过去!”
船老大将船缓缓靠近,在距离岸边不到1米处停住,我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有站岗的人民军战士。
金景秀看了看正在洗衣服的那些朝鲜妇女,她们也在看着她。
金景秀的眼圈又红了,不知她想起了什么,叹息一声,对船老大说:“把刚买的东西都送给她们吧!”
“吖——”船老大怪叫一声,又愣了。
“我来帮你吧!”我对船老大说。
船老大回过神,冲岸上说了一句什么,那些妇女都高兴地过来。
我伸直身子尽量靠近岸边,把金景秀刚买的那些东西都递了那些女人。
她们激动地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我知道她们是在感谢。
这时,我看到金景秀低头在用纸巾擦眼睛。
秋桐则转过身去,仰脸看着天空。
然后,游船掉头沿往回走,走到鱼翅岛另一侧的时候,我看到岸边有个小码头,简单的木头搭建的,上面站着几个穿羽绒服的女人,还有两个背着枪的士兵。
我让船老大靠近码头行驶。
“这些女人都是将军的家属!”船老大说。
看上去这些将军家属穿着也不怎么高档,和我们这边普通的女人穿的差不多,但在朝鲜,这也算是高档了,一般老百姓是打不到这水平的。
游船缓缓靠近,我好奇地打量着女人和士兵。
士兵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我们,女人们则转过身去不看我们。
“这些女人都是在朝鲜有地位的人,她们的男人是尊贵的,她们也同样是尊贵的,她们不同于刚才那些人,她们是不乐意被我们这边的游客当动物一般来参观的!”船老大说。
我的心一动,有些不忍再继续看。
游船加速离去。
回去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金景秀说了一句让我听起来十分沉重的话:“我们今天这样做,其实是在伤害他们的自尊。可是——”
显然,金景秀也意识到了什么,但她的内心其实又十分矛盾。她想帮助那些可怜的人,但却也知道自己在伤害他们。
我这时脑子里冒出一句话:当一个人到了为生存而战的地步,是没有任何自尊可言的!
这是老秦曾经告诉过我的话,这是他在金三角浴血多年得出的体会。
想到刚才索要香烟的朝鲜人民军战士,想到那对打渔的朝鲜父女,我不由心里一阵叹息。
我又想到了老秦,想到了那些在金三角为生存而战的长眠于热带丛林的知青和他们的后代,想到了为生存而逃到金三角苟安的李顺。
有些日子没有李顺那边的消息了,不知他现在情况如何,不知他的革命军最近在搞什么动作。
此时,在这里,很快将进入严冬季节,而在金三角,那里依然是炎热潮湿。
经历了上次伍德一惊一乍的假动作,李顺和伍德的关系暂时处于相对的平静状态,一时相安无事。
虽然相安无事,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孔昆事件,李顺和伍德心里都是有数的,只是双方都心照不宣而已。
我知道,李顺和伍德迟早会有一战,迟早会撕破脸皮,但到底谁会率先出手,谁会先捅破这层纸,不好说。
最近的伍德似乎一直在保持沉默,李顺也是。
暂时的沉默,或许在积蓄着更大的能量,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爆发。
双方或许都在等待出手的最佳时机,等待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这个有利,对伍德和李顺来说,似乎不单是战术的有利,更多似乎是战略的,是道义上的。
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极其特殊,非常人可以想象可以理解。这种难以理解,对李顺尤其适用。
想到这些,我的心又隐隐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