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一步的彭江舟埋着头就要往里冲,结果冲到一半才发现傅行野还在那儿站着,他又折返回来。
“傅总,不上去吗?”
傅行野淡淡瞥了他一眼,抬起手腕给他看了眼腕上的表。
“?”彭江舟看看表又看看傅行野,过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哦,这个时间点聂长欢他们应该在睡觉,也就是说,不能上去打扰。
可彭江舟在心里嘀咕:这找了一年啊,好不容易找到了,就算是凌晨三点,要是他,他也会忍不住立刻冲上去的,哪儿还管那么多啊?!
但傅行野既然发了话,彭江舟也不敢多说什么,就弱弱地问:“那傅总,咱们去你车上等?”
傅行野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这会儿车子就停在他身后。
傅行野转身上了车,算是默认了,快要冻僵了的彭江舟赶紧大着胆子缩到了后座,依然冷得发抖。
傅行野从车内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将暖气打开了。
车内很快就暖暖和起来,彭江舟很快就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蒙蒙亮了。
彭江舟一激灵,立刻坐直身体看向驾驶座:傅行野也还坐在车里。
不过他那模样,一看就是没有闭眼休息过的。
彭江舟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早上六点多了,他又探出脑袋去看聂长欢住的那层楼,兴奋地跟傅行野说:“傅总,聂小姐他们起来了,咱们赶紧上去啊!”说不定还能蹭个早饭!
说着,彭江舟打开车门就下了车,都走出去好几米远了,才发现傅行野仍旧坐在驾驶座没动。
“傅总?”彭江舟折返回来,彻底迷茫了,很想问一句傅大佬你到底想不想见聂长欢啊啊啊啊?
原本坐着没动的傅行野抬手蹭了蹭眉心,眉眼之间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转瞬即逝,彭江舟没发现。
彭江舟也不好意思再回车里坐着了,就站在外面像个热锅上快要被冻僵的冰蚂蚁四处乱转,过了大约半小时,楼上终于断断续续地有人下来了。
彭江舟赶紧凑到傅行野窗前:“傅总,你再不下车,说不定聂小姐就又出门了。”
为了说服傅行野,彭江舟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理由:“聂小姐家里有两个在读书的小朋友,现在这个点,就该是送他们去学校的时间了!”
傅行野眸光一顿,终于开口:“你昨天说,好好的学名是什么?”
“傅锦程!”在陈焰川打电话来过后,彭江舟已经去确认过了,所以很清楚这个名字的每一个字,顿了顿,他咧嘴一笑,“傅总,你别说,聂小姐给好好取得这个名字还真有些水平,即可以说是奔赴大好前程,也可以谐音成鲸城,就是傅行野那个出生在鲸城的女儿的意思!”
听到这句,傅行野忍不住垂眸勾唇,眼角眉梢的笑意很久都没有消散。但最后,这笑意里面又充满了苦涩。
傅锦程。
这个名字,他在大半年以前就听过。
当时他离开聂长欢在言城的别墅不过一个月左右,然后带着重病的傅楚成去医院时,就听过这个名字。当时,他还特意看过显示屏,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了“傅锦程”这三个字。
可当时,他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好好,学名就叫傅锦程。
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命中注定,在昨晚之前,他竟然一直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学名。
也许,这就是命运对他的报应。
这一年的煎熬和苦楚,都是命运对他的报复。
彭江舟见着他笑了,赶紧趁机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傅总,您就别紧张了,赶紧下来吧,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的!”
被陈焰川赶出公司后,彭江舟在傅行野面前反而更放得开了,胆子也大了很多,比如像现在,他就敢伸手去拉了傅行野一下。
傅行野也没跟他计较,弯腰下了车。
彭江舟殷勤地替他把车钥匙拿了出来,关上车门后正准备说跟着傅行野一起上楼呢,就看见一大两小三个身影从楼栋大厅走了出来。
“傅总,那不是……”彭江舟激动得话都有点说不出了,查到聂长欢住在这里是一回事,可眼下亲眼看见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彭江舟话说到一半,转头去看傅行野,视线一晃的时候,才发现傅行野正面无表情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三道身影。可他垂在身侧的手,此刻正捏成拳头,大概因为太用力,手背的皮肉都有些泛白。
傅行野自己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只是保持着平淡无波的表情看着那边,看着那三道身影越走越近。
好好和柳铮一左一右地走在聂长欢身边,聂长欢手里提着一个环保袋,正低着头在跟柳铮说话,好好也一边走路一边看着柳铮那边,然后柳铮抿嘴一笑,聂长欢和好好也就跟着笑了。不知道在说什么有趣的事,这样开心。
傅行野看着聂长欢脸上的笑容,也忍不住觉得心头微暖,眼看三人就要经过自己面前,傅行野往前跨了一步,喉结微微滚动、正准备开口打招呼的时候,三人因为说笑太过专注认真,直接从他面前走过了。
他们根本没看见他,甚至连余光都没往他这个方向瞟了一眼。
眼看着三个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傅行野垂在身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
原本向后退了几步假装看风景、有意把舞台留给傅行野来表演久别重逢的彭江舟:??就这?
彭江舟看着聂长欢的车子开走,下意识地记住了车牌号后,才挪到傅行野身后,幽怨:“傅总,人都走远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傅行野的喉结滚动了下,一阵寒风过来,吹的他原本挺直的脊背都弯了两分。
他转身坐进车里,启动车子追上了聂长欢的车。
已经冷的瑟瑟发抖还被丢下的彭江舟:好的好的,行吧,我好好的一个大功臣大活人,可以自己开导自己,也可以自己回去的。
……
夏果毕竟还年轻,最近慢慢地已经不再全天接送柳铮和好好了,她有了她自己的第一份工作。
她毕竟还年轻,聂长欢早就把她当成家人、当成妹妹,自然也不希望她整天在家给自己带孩子,也很愿意她自己出去上班。
所以,早上接送柳铮和好好的任务,就落到了聂长欢自己身上。
聂长欢只有在自己实在有重要工作必须去处理的时候,才会极少数地让素姨送两个小朋友上学。
今天,聂长欢因为要跟好好的老师谈一谈好好的学习状况,就耽误了将近二十分钟才从学校出来。
她一边走路一边将手伸进包里,先是将接送牌小心放好后,又摸出自己的车钥匙。
摸出车钥匙后,因为目前是红灯,她在原地站了几秒,顺手拉上拉链后才捏着车钥匙抬起头。
这一抬头,就看见了面前站着的傅行野。
傅行野在她看过来的那一瞬间,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好像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只有自己狂乱的心跳声越来越轰隆震耳。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里只有街对面站着的聂长欢。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看聂长欢,但又没办法将目光具体落焦在她脸上。
这时,绿灯亮,聂长欢被人群推撞着挤上了马路,聂长欢也就收回了视线,跟着人群往马路这边来。
她的目光撤去,傅行野才像溺水的人终于能呼吸了,长长地吐了口气。
转眼,聂长欢就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因为傅行野将车子停在了聂长欢的车子旁边,所以聂长欢没办法忽视他。
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时,聂长欢往旁边转了下头,又很快转回来看他。
聂长欢将近一米七,又一直习惯了穿高跟鞋,所以整体已经不矮了,但是傅行野实在太高,她还是得仰着头看他,特别是近距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