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欢立刻就给雷云期打了电话,结果雷云期给挂断了。
聂长欢又试了两次,雷云期依然挂断。
素姨急死了:“要不我去楼下小区找找?”
“我去吧。”聂长欢立刻进房间换了衣服,拉开门就往电梯口疾走。
结果一转过来,就看见雷云期靠墙站在那里,听见声音,他下意识地转头过来看了眼,结果与聂长欢四目相对,他就立刻转过头去了,还将脸往另一边偏了偏。
聂长欢看着他抿着的唇角和紧绷的侧脸,一时情绪复杂,又意外又觉得有些莫名的想笑。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慢慢朝他走过去,本来想直接道歉的,但那句对不起临到嘴边了,又说不出来了,她话锋一转:“我还以为你太生气,已经走了。”
雷云期瞥了她一眼,聂长欢立刻小心翼翼地朝他笑了下。
雷云期的心跳漏了一拍,重新撇过脸不看她的时候,带着情绪说:“下午不是还有研讨会,我要走了,耽误了怎么办?”
聂长欢的笑僵住,下一刻,眼睛一酸,她赶紧偏过头、微微仰起脸。
她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才留下来的。
也就是说,他是为了她才留下来的。哪怕刚才她说了那样伤人的话。
她突然自责不已,轻声道:“对不起。”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抬手擦了下自己的眼角。
雷云期回过头来看她,恰好看见她抬手擦眼角的动作。他心里原本还郁结不散的那点情绪啊,瞬间就瓦解了、烟消云散了。
他下意识地站直身体想要走到聂长欢身边,但又觉得自己前后态度转变这么快有点尴尬,就站在原地嗨了声:“别太感动了,你还不知道我吗?我一向都这么大度的嘛!”
其实他想跟聂长欢说,我根本舍不得生你的气,我只是嫉妒你在意傅行野,我只是害怕我这么努力地守着你、你还是轻易地就从我身边溜走了。
听雷云期这么说,看着他一副完全不生气的模样,聂长欢心底只觉得更愧疚,但面上,她也只是感激地又朝雷云期笑了笑。
雷云期这才走过来,双手按在她肩统领她往回推:“走吧走吧,赶紧回去化妆换衣服,咱们真的要迟到了!”
聂长欢也就顺从地被他推着往回走。
在进门的时候,聂长欢注意到,在素姨一脸惊愕地说“我还以为你生气走了”的时候,雷云期脸上还是闪过掩饰不住的不自然和尴尬,大概是觉得面子实在挂不住,毕竟刚才生了那么大的气,还不是舍不得走。
聂长欢换好衣服化好妆出来,雷云期立刻就过来攥住她的手:“走走走,师父已经在催了。”
聂长欢原本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的,但一想到刚才自己对雷云期说了那么重的话,顿时就有些不忍心再伤雷云期的心了,也就任由他那么牵着自己。
雷云期大概是真的很着急,哪怕是进了电梯都一直拽着聂长欢的手,好像对此浑然不觉似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两人到了车子边、他不得不松开聂长欢的手时,他有多舍不得。
不过,经雷云期这一闹,聂长欢直到到了鲸城大学,看见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校园风景,才想起傅行野,才想起傅行野此刻还躺在医院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有想过不顾一切去医院看看傅行野的,但她转瞬又想到了雷云期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最终就放弃了。
研讨会大概下午五点多才完全结束,但常卿和阎潇锋还是被一大群人围着。
聂长欢和雷云期站在外围,静静等着他们寒暄结束,最后又跟着常卿和阎潇锋的车子去了晚上私人晚宴的度假酒店。
在晚宴开始之前,聂长欢因为就出尽了风头。
起先是因为她和雷云期双双站在那儿,两人的容貌在艺术圈子里都格外地出挑,自然也就吸引了很多目光。
后来常卿又特意介绍了聂长欢,阎潇锋作为聂长欢曾经的老师,自然也在人前替聂长欢说了几句好话,于是这个圈子里稍微出名些的老师学生或者画家,就都知道并且牢牢记住了聂长欢这么一号人物。
但阎潇锋似乎不怎么喜欢雷云期这个徒弟,雷云期这个徒弟也绝不往阎潇锋这个老师跟前凑,似乎铁了心的要当聂长欢的背景板。
而且这个圈子小,雷云期当初自曝那事,也挺让圈子里的人看不起他的,于是整个宴会,聂长欢与他的待遇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有时候聂长欢跟人交谈的间隙回头,往往能看见雷云期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或玩儿手机或喝闷酒。
所以宴会结束的时候,聂长欢没有跟着常卿或者阎潇锋的车走,而是第一时间去了雷云期身边。
雷云期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捏着一只酒杯晃啊晃的。
他笑眯眯地看着聂长欢,大概有些醉了,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眼底的痴迷,缱绻地说:“欢欢,你知道吗?你穿着这样的礼服跟人应酬时的模样,是你所有模样里最美的。怎么跟你形容那种美呢?惊心动魄?嘿嘿,我真的想不出来,反正就是很美很美,美得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过你……”
说着说着,他笑着闭上眼睛,似乎累了。
聂长欢走到他身边,伸手挽住他胳膊:“你还能走吗?我扶你出去。”
“能,当然能。”雷云期松开酒杯,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又跌坐回去。
聂长欢只好扶着他再次站起身,然后让旁边的服务生帮着自己一起把他弄到了车上。
车开到一半,后座酣睡的雷云期突然坐起身来。
他抱住驾驶座的椅子,脑袋探过来轻碰着聂长欢的肩头,喊了声“欢欢”。
聂长欢被他吓了一跳,回头快速地瞥了他一眼:“你赶紧坐好,我开车呢!”
“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雷云期委屈巴巴的。
“……有什么我们回家再说。”
雷云期就安静下去了,但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就在聂长欢忍不住再次出声让他坐好的时候,雷云期突然问她:“欢欢,过两天就是我生日了,你能满足我一个小愿望吗?”
聂长欢回想了好几秒,才想起雷云期确实是快要过生日了,而她竟然全然忘了这回事,于是心底对他的歉疚又多了两分。
她偏头看了他醉意朦胧的一张脸,问:“你先说说看,如果我能办到的话,当然不会拒绝你。”
雷云期却又半天不说话了。
聂长欢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雷云期又叫了她一声,依旧是亲昵无比的欢欢两个字。
车厢里很安静,车厢又很小,那声欢欢轻轻地响在车厢里,响在聂长欢耳边,没有让聂长欢反感。
她踩停了车子,将车停在路口,等候绿灯的时候,轻轻嗯了声。
雷云期的脑袋就又往前拱了拱,下巴磕在了聂长欢肩头,聂长欢被他压得肩向下一坠,下意识地就偏头去看他。
结果雷云期在那一刻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她。
他说:“欢欢,六年了,你给我一个机会,行不行?”
这一刻,她与他,咫尺之间。
聂长欢能清晰地闻到他嘴里的酒味,就在她想要躲闪的时候,雷云期抬手扣住了她的脸。
他的手很大很热,聂长欢的小脸完全被他的手指拢在掌心,她挣扎了下,却没挣脱掉。